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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命先生說孤狼薩是什麼意思

解夢佬
算命先生說孤狼薩是什麼意思

作者:徐 劍

1

天未破曉,他一直睜著眼睛,打望黎明。

去江西南昌靖安的航班是上午10:40,時間還早。冥冥之中,他想在一個人與時空的交匯點上,尋找一個安妥靈魂的地方,一座夢城,最好是一座睡城,感受一次驚為天闕的奇遇。采風時間未定,從人間四月天推至盛夏,他知道南昌是四大火爐之一。此時入贛,在距洪都故郡七十公里的地方,會有一片波濤洶涌的林海等他嗎?此前,美勤夸耀說,有一種生活叫靖安,他笑了。靖州,靖安,16歲當兵駐地稱靖州,要去的地方叫靖安,前者繞沅水,后者淌贛江,都取一個靖字,青山立一人,立容安靜,鵠立看大荒,青翠依偎,太平無事,由青及靜,一片冰心在玉壺,在遠方。故靖安者,“俾以靖之,肆其靖之”。爾雅風景,人間正道,靖則安,一安則眠。也許到了這片詩意之境,他才能找到一座睡城,物我皆忘,神游天境,美美地睡上一覺。

昨晚又早醒了!失眠,在深重地折磨著他。

故里老街的夏夜,突然碾過一陣裂帛般的噪聲,猶如利刃劃破夜幕,悠長、尖嘯,離他很近,好像就在樓下。是商販出門前別妻的叮嚀,重語高腔,浮冉著人間世相。又似有一只小獸的黑影掠過,欲破窗而入。稍靜片刻,又一陣低語如泣如訴,仿佛一只狐仙從林中飄下,在古鎮屋脊上踽踽而行,長裙窸窣,聲波從漢瓦罅間如瀑布落下,穿透了他的夢境。

不用擰亮臺燈,他知道今夕何時,子夜三時許吧。睡眼迷離中,摸手機看時辰,生物鐘真準。已經半年了,不,應該是兩年半載了。他就一直被早醒折磨著,長夜茫茫無盡時。

腦子一片混沌,鴻蒙初開,一片地老天荒。一覺夢斷了無痕,記憶之屏被一塊濕毛巾抹過,殘夢不再,眼前卻是一片水霧狀的山崗與落日。那是京畿的一個黃昏吧,一個極尋常的傍晚,他最后一次著軍裝,從清河大院坐車回城。解甲歸去時,夕陽正濃。跨出車門,司機問他,明天早晨幾點走,他怔然,說,睡到自然醒。從明天起,再不必聽到起床號,一躍而起了。一紙退休命令,四十四載軍旅生活就此飄下休止符。

今后的日子,可大隱于市,擇一小軒窗,觀眾生蕓蕓;選一大畫案,臨池潑墨,一點一橫一撇一捺中,歷覽漢字江山。還可仗劍行天涯,縱情山水間,做一只閑云野鶴,撫云卷云舒,寵辱皆忘。

真的可以不擾蒼生嗎?入復興門外大街甲七號院,人間煙火連城,一朝淪為退休人員,位尊、位卑,年青、歲衰,命運又輪回到了從前。不知什麼時候,他讀到一副對聯:豈有文章覺天下,忍將功名苦蒼生。他告誡自己,切不可高估本尊,一個作家與耕農無異,只是后者在希望的田野上,而作家則在古老方塊字的米字格里,別樣的手藝,一樣的勤勞。

然,退休前,他便啟動壯年變法,三年之間,從南海填島之《天風海雨》始,隨后是中國共產黨百年《天曉1921》,最后一部五十二天西藏扶貧采訪歸來,入云南故里,伏案《金青稞》,整整八十五天,他皆在失眠的狀態書寫。

金稞泛著黃色,到了收獲季節。他因為長期失眠,一臉疲憊。衰年變法的書作,其實是蘸著生命的膏血,點亮了一盞文學之燈。

天亮了。北方平原的麥子熟了,金燦燦地,映著碧空。而南國的稻田里剛插上秧,尋常家燕雙雙歸來。

2

借東航燕來的鐵翼,他去了贛北。“阿老表,讓你喝,你就喝,你不喝,也要喝。”心中涌動的是彝人的敬酒歌,彝人兄弟稱老表,但真正的老表在江西啊。

他一直認為那才是他的原鄉。從昆明長水航城起飛,兩個小時航程,就飛臨昌北機場,落地后驅車前往靖安。環南昌城北而過,一路向北,向潦河纏繞的蒼山駛去。車抵達縣城時,已經是下午四時,辦理入住后,便去逛古街。入口,屹立一座明式城樓,算不上雄強,一看便知是新筑。穿過門洞,入古巷。據說是明清建筑修舊如舊,老街格局猶在,但建筑也非當年。因了原住人家已遷出,市井味盡失,商鋪林立,各鄉都來設網點。擇鋪進門逛了逛,竹雕、美食兼具,可是唯一給他留下印象的是靖安白茶,清淡,有百花蜜香飄來。但不見晚炊裊裊,失之于鬧,也就錯失于靜,顯然難成人生歸宿地。

疾步匆匆過老街,轉至上車點,他們去看靖窯。此古窯燒黑陶成瓷,盛名于大宋年間,敢與汝窯比肩,尤其是黑陶燒成瓷盞,其窯變的杰作,搖曳多姿,妖嬈無比,捧著茶盞在手,一片楓葉沉落于盞底,鑲嵌其上,每根葉管,每條葉紋清晰無比,堪比大宋皇帝宋徽宗的工筆畫。他甚至懷疑,這黑陶之瓷難說是當年宮廷御用吧。

但就是一個民窯,靖窯之瓷入尋常百姓家,佇立茶案前的女茶藝師,酥手纖纖,憑一缽一壺一盞,制成白色的茶水。大海碗上,一枝綠梅映月,人在茶中,茶在歲月窯變中,將他們搖曳進了汴梁城,抑或臨安。也是這樣的黃昏,汴梁城里,一如清明上河圖所示,游子居汴梁望江南,一杯濁酒家萬里。

彼時,茶比酒貴,喝得起茶的人,多為官宦,甚至是巨賈人家。茶娘將茶打磨泡制成了白漿,泡沫散盡,夕陽與明月皆落于窯變的茶盞之中。汴京月圓時,何處搗衣聲。外邊下雨了,該不是臨安初雨吧?茶盞中,蘇堤、白堤上的梅花、桃花競放,品茶而思古,他突然有了一種夢回大宋的感覺,活在大宋。他撲哧一笑,太矯情。舉杯嗅茗香,恍惚入夢,這夢如窯變,超越了時空向度,仿佛他走到了此處,便在靖安城的一個交匯點,與安妥靈魂的睡鄉相遇了。

騷動夏夜喜遇祥雨。那天夜宴畢,組織方說,出去散散步,夜游靖安城。然,未入縣城大衢古巷,卻入況鐘紀念館,那部《十五貫》主人公、蘇州太守況鐘,乃靖安人氏。故鄉人為紀念他,蓋了一座仿古樓閣,僻為名人祠,令人羨煞。然,況鐘非科舉入仕,乃師爺逆襲,從慕僚當了縣令,最終成了蘇州太守。在《十五貫》中他扮算命先生抓到真兇婁阿鼠,此戲一度家喻戶曉,故事情節他至今能背。可對師爺搖身一變為官,并無好感。可此時他覺得很熱,匆匆走過況鐘紀念館。出門,一片森林在前,已經小雨淅瀝,好在離下榻賓館不遠,僅是樹林相隔。累了,回賓館休息吧。

剛入室不久,夜幕中,簌簌雨聲響起,飄在林間,落在葉上,頗有大珠小珠落玉盤之韻,切切嘈嘈,時急時緩,時驟時停,忽兒如萬千冰指輕弾漢瓦,夜雨漸大,鋼琴聲響起;忽如萬張玉唇撫樹葉,葉笛聲聲醉今宵。他被那天籟沉靜了,迷醉了。聽聽那夜雨,冷雨從九天傳來,熱風俱涼,酷暑皆蝕,空氣的濕度大了,大面積負氧離子壓來,將他淹沒。枕在柔軟的枕頭,他迷糊入睡,竟一覺至天明。亦無風雨亦無夢,趙宋不再,明王朝的清官況鐘已遠,只留下一夜冷雨后的清涼。

好個清涼夜,第一次睡得如此深沉。他好像沉入大海,佇立于綠浪風涌時,綠松、翠竹、一陣風入松。松濤綠海,雨如瀑,林海如鼓如雷,草木皆葳蕤,野蠻生長。風掠,綠波翻騰,云水四溢。朝著他撲來了。

霧入雨來,心靜了。

算命先生說孤狼薩是什麼意思

3

不知道什麼時候雨停了,他竟然睡過飯點。是小鳥叫將他喚醒的,拉開窗簾,四圍青山簇擁,樹葉上還掛著雨露呢。極目遠眺,九嶺逶迤,林濤風咽,羅霄山麓的余脈,恰好給洪都故郡一道北面玉屏,枕在這塊玉屏下,他居然睡了辛丑年第一場好覺。

上午游寶峰寺,是盛唐的一座石門古剎,在距靖安城不遠的寶峰鎮上,名氣了得。唐代馬祖道一開山,六祖點化,傳至清,傳至民國,虛云老和尚坐九嶺布道:“誰在念佛,照顧話頭!”山門上,處處掛此楹聯。是誰拈花一笑,佛從云中來,一句偈語一禪宗,一首禪詩歸化眾生。只是眾生皆惑,惑在貪嗔癡。后,一誠老和尚承其衣缽,住持山寺,并出任中國佛教協會會長。山不在高,卻可雄睨神州,廟不在大,談禪則海闊。那天午齋后,路遇寶峰寺住持衍真法師,彼乃閩人,北大社會學系畢業,20世紀90年代初出家江西云居山,剃度于一誠法師座下。一群人相擁入禪室,談的話頭,乃是山水、園林、自然、哲學,不乏繁與簡、疏與密、興蕪與簡潔的對稱。彼云,寶峰寺有一片修竹林,位于幽徑之旁,密密匝匝,衍真覺得甚好。可是當他出門遠游時,當家和尚卻將其伐了,僻為綠地,植之以孤松、奇石、小草,造禪修之境。住持回來時,以為會被罰,衍真淡然一笑,說僅為觀物相角度不同罷了。將別時,衍真法師說的是科學上的量子糾纏,人皆有惑,若惑能舍得放下,做瑜伽禪定,可回憶清楚兩歲之前乃至前塵往事。

跨出佛家門檻,他一直想衍真和尚所言,反觀心路歷程,解甲歸田,其實心從未歸心。尋衰年變法,陷自己于焦慮之中,三年三部書,部部皆要命。第一部是南海填島之《天風海雨》,他用了十一個月份采訪,寫了半年,主角是四個失敗的男人,作為一船之長進南海,將會遇上怎麼樣的驚濤駭浪。可他筆下的四個船長,卻在海上創造了奇跡,像英雄一樣蹈海,他從退休時就寫,整整半年,殺青時,失眠綜合征已經深深落下。夏夜一個蚊子掠過,都能喚醒他。隨后,是中國共產黨一百年致敬性書寫《天曉1921》,采訪半年,寫作伊始,就遇上新冠疫情肆虐,其間,還害了一場病,患上帶狀皰疹,痛了一個多月。31萬字書稿落下最后一個句號時,已經是人間五月天。他從永定河孔雀城回到北京,一周后,過完62歲生日,便去了西藏,開始了壯年變法的收官之作,西藏19個貧困縣的采訪,千山我獨行,畫卷般地展開,撒盡青稞皆是人。牛糞青煙裊裊,在海拔5000多米的生命禁區,整整52天,高寒缺氧處,八千里路風和雪,一天四五百公里的狂奔,累至極致。疲憊時,窗外一陣雪風,有灰頭雁與孤狼之鳴,之嗥。這樣一個個長夜,子夜即醒,頭昏沉沉地,睜眼看天上星星,星空不見。唯有看書法帖,與二王、抄靈飛經的經僧和宋人東坡居士、米襄陽乃至狂草庭堅神交,夜夜讀帖人不眠。

昨晚在靖安城睡了一個好覺。今夜呢?走出寶峰寺,從衍真住持說的小徑走過,左顧右盼,終于看見了那條禪定的幽徑。忽而,他拂悟自己失眠之癥,感覺眠魂何處,它在九嶺上踽踽獨行。

喊魂,喚回自己丟失的睡神。旋即,他們去了三爪侖,那個曾經有萬人伐木的林場。1998年長江大水后,天保工程啟動,伐樹人成了種樹人、護林人。20年間,人口也驟減,萬人林場成了兩千多人的三爪侖鄉,人去林密,老屋裝綴美麗新農村。那天下午,他們坐電動小火車入山,至潦河漂流渡口返,沿峽谷步行而歸,傾聽河水淙淙,俯瞰深潭落瀑,千山皆靜,只有鳥啼蟲鳴。最后一個參觀點則是三爪侖鄉,當年林場建了知青博物館。剛下車,倏地雷雨大作,天漏了一般,冰雨如廉,仿佛要將九嶺的歷史洗卻干凈,不留痕跡,下了一個天昏地暗。離晚飯點尚早,陪同的縣委宣傳部副部長,執意要讓他們進老電影院,拾回少年之影。她的童年始于此,中學放假,還與男工一起扛木頭裝車。恭敬不如從命,看了半場《芳華》,似乎也讀懂了三爪侖林場萬名職工伐木之聲與芳華。然,此刻,他才感悟了寶峰寺住持衍真法師對繁華、葳蕤的欣賞與包容,那是一種大自然偉岸之力的修復和重生。五十年伐樹,僅僅是二十年封山育林,九嶺重新依翠偎紅,興蕪羅霄山脈。84%的森林覆蓋率,已經足夠高,令他有一種被負氧離子灌醉的微醺。

暮靄沉沉,驟雨仍未停歇。別過,雨中登車,走出那片雨幕,走出那片冷山,僅是半個小時的車程,山重水復雨拋車后,暮天橫跨一道彩虹。晚間,枕著九嶺青山,他早早地睡了,也許因林中疾走的疲乏,也許是游離于山間超十萬的負氧離子的覆蓋,還有那一場接一場的暴雨,連成了濕潤霧幕,海水般地將他沉底,一夜未貪歡,美夢成真,聽山雨,一覺未醒睡到大天光。

來去匆匆,夏夜無夢別樣歡。

4

該返程了。

上午的活動安排得很滿,要看許多點,他最想看的是靖安避暑養老小鎮。近十年來,南昌城里的衰翁老嫗自發而來,紛紛在中源鄉民宿度夏。他們稱此為涼鎮,據說老人有萬余人之多。他已步入老人之列,想看看他們在此是否真的吃得好,睡得好。車進中源鄉政府,本該參觀農家書畫屋,他悄悄溜了出來,沿街邊看了幾戶人家,家家辦民宿。一群耄耋老人坐在門前,有男有女,有說有笑,年齡在八十至九十歲之間,個個皮膚細嫩,臉色紅潤,童顏鶴發,保養甚好。一問,有的來此避暑有10年之久。初夏而來,秋涼而歸。每月交2000元左右,管吃包住,老人都云睡得好,找到了安魂之地,頤養天年,令他歆羨不已。

匆匆三天行,他一改三載失眠窘迫,美美地睡了三夜好覺,睡因成謎。僅僅從森林覆蓋率角度,還是不能給他滿意的答案。畢竟他以腳作筆,神游九州,好山好水見得多了,卻不能讓他安穩入眠,為何獨有靖安能定神、安神、入神,一枕即眠呢?到了最后一個參觀點古楠村,他找到了答案。村莊后山上,竟然有300多年的古楠木林,數百株參天古樹,樹干要三四人環抱,一樹沖天拿云,遮天蔽日,綠蔭子孫。贛地不產金絲楠,偏有閩楠出贛北,實屬罕見。且古楠林中有高鳥飛過,銜籽于右側紅土丘陵上,撒籽成林,又長成百年楠木一片。他問村子里如何保留這些珍稀古樹,村支書一語道破天機,說古楠村老人一代代留下警句,種一棵楠木樹,出一個員外郎。從宋代至今,村里已經出了三位進士,數十個大學生了。

原來如此。流連在古楠村的百年古樹下,他睡得好的謎底已昭然若揭:靖安者,立者從青,青青山林,立的是參天大樹,滿山遍野皆竹木,野草荊棘叢生。青山綠水間,天地人合一,山綠云聚,風入松間,云雨俱下,形成了一片溫潤的立體氣候帶,贈以九嶺山下一個安詳靖瑞之鄉。

離別時交流采風感受,他因三載難眠,卻在靖安睡了三夜好覺,便脫口而出:環顧宇內,焦慮失眠者眾多,都好夢難尋。請對他們說,來靖安,睡一個好覺。

靖安綠如海,睡城深似海。

(本文均為作者供圖)

算命先生說孤狼薩是什麼意思

作者簡介:

徐劍,著名軍旅作家,曾任火箭軍政治工作部文藝創作室主任,中國作家協會全國委員會委員,中國報告文學學會副會長,一級作家,享受國務院特殊津貼。

責任編輯:只恒文

來源:中國青年報客戶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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