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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命欠花樓是什麼意思

解夢佬

算命欠花樓是什麼意思

遇到男神被美女表白我看熱鬧,他卻指著我說已有家室(上)

彼時日子艱難,我們倆身上的銀錢并不多,平日里饑一頓飽一頓,每天的口糧也大多是干硬的饃饃和米湯,更遑論用閑錢去買紙和筆。

杜衡舟走的時候,他怕我想不開,那樣注重儀式感的人卻只能撕下衣服上的布料上蘸了自己的血,寫道:

“你我夫妻一場,相識數十年,對我而言,已為人生幸事,如今世事紛亂流離,我不忍讓你因我受拖累,在這荊棘遍布的世道埋沒女子半生好年華,往后嫁娶盡隨你意,若不愿再嫁他人,也請竭力去活。

阿煙,人世間千苦已然歷盡,再深刻的悲傷尚有遺忘之日,我與阿煙你相約三十年,三十年眨眼而過,我會活著銘記此約,在此相逢與你以續夫妻緣分,我杜衡舟唯盼你往后三十年,歲歲皆安。”

他定下一個遙遙無期的三十年之約,到時候我們成了老頭老太太,半只腳早就伸進了黃土,誰也不用嫌棄誰了。

可我知道,他將這時間定得如此長,便是篤定了自己是活不到那日的。

他的身體日漸衰頹,再加上流離奔波,就算我用盡積蓄給他喝最好的藥,看最好的大夫,他的病也未必能治好,他自覺活不下去,也不忍心成為我的拖累,于是自己離開找一個地方等死,徒留我面對著這一室空寂,不知該何去何從。

我找了他數月,沒能尋到他。

一個女人,在這個亂世想要活下去,其實比任何人都要難些。

我未曾找到他,后來便去了樂清縣,身上銀兩無幾,走投無路下被人用迷藥迷暈,賣去了迷花樓。

我脾氣硬,逃了幾次,生生地被打了幾回,直到被曾經的孟家小姐孟青時給救了去。

她依舊驕橫跋扈,脾性不改,身上卻多了股風塵氣,我與她雖然以前不對盤,但至少是他鄉遇故友,還同是淪落風塵,便也多了些心心相惜之情。

她那時候滿臉濃妝,手里拿著根煙,在煙霧朦朧里翹著腿同我道:“秦煙,你我是同鄉,也算得上是半個舊友,奉勸你一句,你出逃還不如在這兒留著安心接待,這兒雖然是個腌臜地,但到底能保證你衣食無憂,死生不愁,你拼死拼活地逃出去,一個女人,未必能長命。”

8

我后來到底釋然了,孟青時說得極對,我自然無法反駁,也再無力反駁。

杜衡舟當時大言不慚地讓我無論如何要活下去,若知道我這麼活著,是不是會從棺材里跳出來把我給劫走?

在迷花樓里待的時間長了,因為我生得尚可,被人捧過,曾經千金叫價,后來又過了些年,我成了老人,昔日榮光不在,只時常會有一二個舊日客人,自己身上近年也存了不少積蓄。

只是這身體也早就不屬于自己的了。

我大抵也想通了,怎麼也是生意,戰爭摧毀了我的一切,昔日繁華連同杜衡舟也一起埋葬在過去。

我不知他如何了,當年重病加身,很大的可能沒能挨過去,一抔黃土到底掩蓋住曾經的容顏。

我只能等,等著三十年以后一個誰都不知結果的約定。

如今十年已過,樂清縣向來安穩,也算得上是個好地方。

近來縣里來了個算命的和尚,因為生得俊俏,許多年輕姑娘都要找他算算姻緣。

我那時倚窗看著街邊,孟青時那會兒已然被恩客贖了身,成了闊太太,曾經想為我在外置一處宅子安置我,被我給拒絕了。

但孟青時卻時常來找我閑聊,因著孟青時攀上了高枝,連帶著我也沾了光,在迷花樓里沒有姑娘敢得罪我。

她那時與我在樓上看著樓下被女人圍著的光頭和尚,打趣我道:“要不你也算算,指不定杜衡舟那小子還活著。”

我瞧著樓下的盛景,懶懶地剝弄著自己才涂上色的指甲:“等人都散了吧。”

黃昏之時,閑人散盡,我才慢悠悠地下了樓,走上街邊,看著那背著我準備收攤的和尚道:“大師,如今人都走了,你也幫我算算姻緣,我曾有個夫君,十年前在戰火流離里走散了,他曾與我約定三十年后相見,我不知他死活,也不知他人究竟在何處,大師可否幫我算算?”

那光頭和尚本來在收攤的身子頓了頓,用來算命的羅盤掉在地上,他彎身拾起的同時道:“你那混蛋夫君還活著,病了兩年,尋了你八年,也失望了八年,如今歷盡千辛萬苦,孑然一身地等你回家。”

聲音清冽,卻難免帶上了一絲壓抑著的悲傷,這聲音有點熟悉,連帶著那背影也恍然似故人,我驀然頓住,在他回身時,到底看清了和尚的模樣。

他嘴邊帶笑,是我記憶里的少年的模樣,只是成熟些了,輪廓也愈發鮮明了起來,他一步步上前,摸著我的鬢發,含笑輕輕地喚道:“娘子。”

我眼角帶淚,也喚了他一聲:“夫君。”

我與杜橫舟自成親以后,遭遇了許多劫難,生離有之,死別有之,原本的三二好友皆散盡,父母親人皆離世,我們晃晃悠悠地走過人世半載,才猛然發覺,我們在一起的日子太少太少,以至于重逢之時生生覺得隔了所有的塵世風煙。

我成了花姑娘,他成了花和尚,零零散散多年,我沒有就此自甘墮落,他也沒有真正散盡前塵一心向佛,是這世道將我們逼成如此。

以至于再相逢,我們依然能不顧對方的身份,笑著互稱對方一句夫君娘子,就像許多年前他揭開蓋頭時那樣,語調微微上揚,帶著戲謔之意,用手拂過我的鬢發眉角,然后親吻了我的額頭。

唯一的不同便是,如今的杜衡舟沒了頭發而已。

9

迷花樓的老姑娘與一個來歷不明的和尚好上了,這說什麼也是個奇事。

杜衡舟后來就直接住在了迷花樓對面那間客棧里,選的位置也極好,恰能與我隔窗相望。

我在最初失而復得的驚喜以后,也耍了幾日脾氣,并未讓他來找我,直到那日我開窗,對面笑得露出一排白牙的杜衡舟忽然從手里揚了一樣東西,他揮手讓我避開,然后往我這擲了過來。

那是一只老虎木雕,已然不是當年的那個,卻刻得比當年的還要栩栩如生,而那木雕上還綁著一張紙條,上面只寫了簡單的一句詩:“背燈和月就花陰,已是十年蹤跡十年心。”

他未曾輕言什麼承諾,也未曾說上一句情話,單單只是這一句不輕不重的詩句。

為聯姻我嫁富家少爺,他喝醉酒我才知這婚姻他預謀已久,而這十年我也一直記得。

十年了,十年死生不知,歷經人世凄苦炎涼,若換作他人,也許心早就冷成了石頭,可我不行,我還惦記著他,哪怕我從不曾提起,我也知,我惦記了他整整十年,從最初的生不如死到如今的麻木不仁,我始終未能忘記他。

我手里握著那只老虎,恍然想起多年前,新婚夫妻,什麼都覺得新鮮,他為我雕了只老虎借機罵我,卻也讓我歡喜了很長時間。

可我實在沒什麼能回敬他的,我摩挲著那只木雕老虎,在燈影朦朧里,隔著一段距離看著他光溜溜的腦袋,在第二日,命下人給杜衡舟送了把梳子。

可他到底不是當年那個動不動就炸毛對我動粗欺負我的杜衡舟了,我抬頭往下看時,這死和尚正拿著那把梳子,色瞇瞇地盯著我瞧,然后將這梳子收進懷里,對著那傳物的小丫頭說了些什麼。

后來那小丫頭戰戰兢兢地站在我面前,手腳都不知道往哪放,看著我的眼神,活像是看個怪物般,她同我重復了一遍杜衡舟的話:“傳聞樂清縣的花燈做得極好,今日恰逢燈會,小僧想邀娘子前往一觀,到時,再同娘子商討將來還俗蓄發時,娘子得為小僧梳上多少時日的頭發。”

既稱自己小僧,卻又喚我娘子,這混賬,字字句句都在挑戰著世人所能接受的底線。

我冷笑一聲,當晚依舊赴約。

彼時的杜衡舟在燈會前,他一襲白色僧袍,干干凈凈,眉眼出塵絕世,若不是看到我露出的邪笑,我當真以為他早就心無長物,唯伴青燈古佛了。

我當著所有人的怪異目光指了杜衡舟的手,耳邊盡是各種竊竊私語,質疑杜衡舟的有之,可大多是詆毀我身份,以及說我這般的風塵女子不要臉勾引出家之人的話。

我全當作耳旁風,牽著杜衡舟的手,看著街邊的華燈璀璨。

恍然還是小的時候,我也是鬧著去看花燈,強行牽著杜衡舟的手把他給拖出來,我牽著他的手無論如何都未曾放開,周邊認識我們的皆會說,秦家的小姑娘又帶自己的小夫君出來了。

如今依舊是此情此景,只不過周遭的人變了,但我牽著的那個還依舊是杜衡舟。

我以為杜衡舟同我一樣不會在意,直到我因為看見一盞繪景題詩的花燈而沒辦法挪動腳步。

那上面題的恰是那句:背燈和月就花陰,已是十年蹤跡十年心。

明月下是大簇大簇的紅色月季,艷艷獨絕,偏偏艷至極處反倒顯得清冷得不像話。

杜衡舟在我停下腳步時,忽然掃了一眼周遭,眼神忽冷,開口就是我熟悉的趾高氣揚的語調:“一個個看什麼看,沒見著我帶著娘子出來看燈?再看信不信小爺把你們眼珠子挖下來?”

我“噗嗤”的笑出聲,而杜衡舟轉而買了燈遞到我手里,周遭燈火熠熠,唯有他眸子里的火花長明不熄。

他當著所有人的面俯身吻了我的唇,輕輕地說了句:“娘子,跟我離開吧。”

當晚我回迷花樓時,迷花樓的老鴇將杜衡舟給結結實實地攔了下來,杜衡舟與我在外面待了數個時辰,以我如今的身份,杜衡舟是得付錢的。

我本想抬出孟青時壓制她一段時間,畢竟如今杜衡舟的錢便是我的錢,我自然不忍心杜衡舟將我的錢掏出來只為與我見上一面。

這頗為不劃算。

可杜衡舟卻拽著我道:“我是秦煙的夫君,當年戰亂讓她淪落風塵,如今我既是尋到了她,定然是要將她贖回來接著做我娘子的。”

10

“杜衡舟真的將這十年的身家全掏出來只為了贖你?”我與孟青時告別那會,孟青時還不信,連手上的團扇都忘了扇。

孟青時當年曾放下豪言說杜衡舟娶我早晚會看破紅塵出家當和尚,沒想到一語成讖,她嘲笑我們一對怨侶到底嘲笑了好久,可真到我要走了,她卻又舍不得。

我點頭:“他可真傻,我若托你出去,定然會容易上許多。”

“但他可從來沒對你說過喜歡你,一個男人連最起碼的喜歡也說不出口,你覺得他究竟是喜歡你,還是將你當作他的責任?”

孟青時曾經在男人堆里混慣了,男人在她嘴里沒一個好東西,好不容易遇到個真心的將她給收了,她依舊天天罵她男人不是個東西,連帶著別人也拐著彎似的罵。

我手撐頭笑看她:“你說他喜不喜歡我?

“當年烽火燃至,我與他都孑然一身,而我身處險境,他明明可以丟下我輕易逃走,可他始終都沒有放棄我這麼一個累贅。

如今我身上的塵埃難以拂盡,他卻干干凈凈恍若新生,依舊替我遮擋住所有陰霾,用他數十年所有的積蓄為我贖身。

“他情愿放棄一人的錦繡榮華,不愿去另娶幾個嬌妻美妾,反而愿意來找我一起過窮日子,這怎麼能叫不喜歡呢?”

“他這一生啊,若沒有我,就算一個人,也該自由無拘束,做他的放蕩貴公子,可他偏偏遇到了我,誤了他這一生,所以便只能當個窮和尚了。”

杜衡舟那時病重,暈倒在路邊,本以為就此會死,卻不想被一群和尚所救,帶回了廟里去。

這一病便足足病了兩年,直到兩年后大病抽身,杜衡舟才想著要尋我,只是那群和尚在杜衡舟病重時,把他的頭發給剃了,甚至在他痊愈后,給了他一個碗,讓他去山下化緣。

杜衡舟這麼個公子哥吃不得這樣的虧,只不過當時被人所救,也沒辦法對著一群和尚發火,便只能自個兒重新拾起當年的生意。

憑著一雙巧舌,以及他做生意的天賦,不僅給那群和尚重修了寺廟,自己還存了一大筆錢,足夠慢慢地消磨,然后找我找上一輩子。

他并沒有蓄發還俗,他最初并不信佛,可與我分別后又突然信了。

他情愿做著他的信徒,以此能換我歲歲平安,而他便會一處處地尋我,直到將我尋到。

他從來沒有放棄,一路流浪,風霜落滿身,曾經的少年早就成了如今風塵仆仆的浪子,偏偏還堅持著去找一個也許一輩子都沒辦法尋到的人。

幸虧,他終究將我尋到了。

遇到男神被美女表白我看熱鬧,他卻指著我說已有家室,那一幕我至今無法忘懷。

杜衡舟準備帶我離開,去一個尚且算安樂的地方,然后讓一切全部重來,他臨走前開玩笑地跟我說:“贖你的這些錢啊,夠我買一處宅子,再娶上兩三房美人了,可這些我統統不要,畢竟終我一生,找的不過是一個你。”

那時下起了小雪,他為我撐了傘,青白的天空下,層層落雪恍然間讓我有了種塵埃落定之感。

杜衡舟做公子時,萬千繁華過眼,卻唯獨一個人能夠讓他駐足,杜衡舟當和尚時,他說自己酒肉不忌,自然也難戒色欲,他雖然向佛,卻向來自稱是一個有家室的和尚。

如今十年蹤跡皆被大雪掩埋,我還是那個野蠻不講理的秦家姑娘,他也還是我命定的壞到極致的杜家公子。

我們依舊是少年夫妻,相偕著走在回家的那條路上。

這樣,便足夠。(作品名:《當時好》,作者:花下客。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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