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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夢佬

作者簡介:視野,本名邵體平。《安徽民建》特約編輯,安徽省作家協會會員。一九五三年一月出生于安徽蚌埠。一九八二年始,已拍攝、播出、發表小說、散文、報告文學、電視劇、廣播劇四百余萬字。著有長篇小說《祖傳秘方》《淮上軍》、電視連續劇文學劇本《國魂不死》;長篇紀實《發韌》、《八皖翹楚》;散文集《鄉村四季——我的1968》;中短篇小說集《視野無邊》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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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小說 辮子屠夫(1) 視野(安徽)

辮子屠夫確系一妙齡少女。

大閨女以屠為業,這,本就是聞之令人驚愕的事。然而,若觀之她那一連串令人眼花繚亂的屠牛動作,那才叫個“絕”!故,古驛一方,人稱“辮子屠夫”。

古驛,地處津浦鐵路與千里長淮的十字交叉點上,以華中腹地南北縱向的秦代馳道經此,始設驛站而得名。

滾滾淮河東西橫淌,津浦鐵路南北貫穿,交匯之處,便是古驛。

當初,古驛鎮的象征性地標建筑,莫過于古驛淮河大鐵橋了。

古驛淮河大鐵橋,又稱千里淮河第一橋,龐然大物,九孔八墩,巍巍屹然,長虹臥波,氣勢非凡。據清室檔案記載,此橋為清政府興辦洋務之產物,由英國工程師設計制造,費時兩年,耗銀百萬,宣統三年得以接軌通車,由于所用鋼梁水泥等建筑材料,均屬泊來品。故而,該橋被方圓百里的百姓稱為“洋橋”,鐵路則被叫做“洋路”。

淮河南岸洋路以西,百米之處,從古驛一號碼頭順著堤壩直下往南,便是米坊街,而沿著河流東西走向的,叫做順河街。

米坊街商賈云集,店鋪林立。順河街則三教九流,五方雜居。若沿著順河街那黑青黑青巴掌大小的碎石塊鋪就的路面,緩行移步于老街陋巷,踏著那常淌濕履的汪汪血水,再尋著那刺鼻的腥膻味而去,門面房,擅長宰牛之辮子屠夫居于此。

辮子屠夫姓氏不詳,鎮上的人都喚她“水妹”。

年方十八的水妹子相貌俊俏,淡眉,細眼,面黛,粗手大腳,豐乳肥臀,烏發如云,粗粗長長的一根獨辮,直直地垂至膝間腿彎。

屠牲殺畜,一經她水妹子之手,血盡,肉嫩,毛凈,皮整,出欄率高!方圓百里,有口皆碑。其功夫可謂出神入化,堪稱一絕。而為了多出欄它一成肉,遠近的屠牛宰豬之主,無不備酒設席,登門請之。

每每應邀,大凡行至待屠之牛家,水妹子都會遵師之囑,步履輕盈,風擺柳一般的上至前去,便彎腰,先將被牛主人所緊綁于木樁的待屠之牛解開索縛,然后,交與比她小上五歲的師弟六指,任其溜跶,放松筋骨。

師父尤袖刀言之:如此,所屠之牛方可血盡、肉嫩、毛凈、皮整。

尤袖刀,怪,挺怪的名兒!

邋遢,腥衣油衫膩袖。屠夫尤氏,名克強,年逾不惑,其人光棍,瘸腿跛足。若撇開瘸腿跛足的尤袖刀所患的殘疾不論,乍看上去,尤袖刀卻也不失其完美,尤袖刀個高,體健,貌兇,力大,壯賽鐵塔。尤袖刀面相不善,系圓胖臉,絡腮胡子,且衣衫不整,慣于敞懷,胸腹處,黑毛叢生,稠密,森森分立,乍開如鬃。

按常理,尤袖刀瘸跛,必由此而制約,行動不便,但其人卻能拖趿布鞋,左手扶膝跛行,步履快捷異常,走起路來,后面望去,就見其腳尖觸地,一側掀起的腚瓣子忽高忽低,一顛一顛,迅若敲擊鼓點,疾如雨打芭蕉,歪歪地斜行,獸一般,稱得上足下生風。

瘸腿跛腳,拖拖拉拉,煽起一片片前翻后卷的塵埃。腰后別插的那管竹笛,飄忽著一束鮮紅的穗纓子,如火樣艷,耀眼!

尤袖刀,乃袖內藏刀矣。

常言以“殺人不用刀”來喻比世間心狠手辣之徒。

屠夫尤氏,人稱“屠牛不見刀”,不見刀并不意味著不用刀,夸張!那刀只是隱匿于袖,暗藏殺機,屠牛之時,動作迅猛難及細瞅,快如迅雷疾若閃電,令人瞠目。加之尤氏累年以屠為業,日日操練,難免摩蹭得兩袖黝黑,油光光地滴明泛亮,人賜綽號──“尤袖刀”,念走了音,白了字,古驛一方,不少的人便只聽作“油袖刀”。

尤袖刀屠牛無算,技高。遠近,老少皆知,其技早已爛熟于心,不亞于古籍書冊所記載之皰丁解牛,他帶出一男一女兩個徒兒。

尤袖刀管女娃叫“水妹”,喚男娃為“六指”。

奇怪的是,兇悍屠夫,偏偏卻有一雅興嗜好,以其當街擺案,懸腕執刀之身份格格不入,尤袖刀腰后,日日斜插一管小巧的飄綴紅纓穗子的竹笛,從不離身,如同一個必不可少的道具擺設。

尤袖刀少言寡語,性格孤僻,平日里,老驢上樹都難得一笑的角色,屠牛之余,時常半懸跛足,倚靠樹旁,目光如炬,旁若無人地從腰后取過那管油光水滑,飄綴紅纓穗子的竹笛,大手握住,輕輕地來回一抹拉,然后,就緩緩地置于胡子拉茬的唇間,樣兒挺怪。

乍看,屠夫弄笛,似乎極不協調。然而,稍頃,淚光閃閃的尤袖刀那油袖沾血的指下,便會委婉地飛出一串串悠揚動聽的笛聲,抑揚頓挫,苦哀哀跳躍著的音符,如水,仿佛是順著他那油光光的袖子在不停地流淌,跌宕起伏,如泣如訴……

每每,吹到傷感動情之處,尤袖刀會情不自禁,喉頭蠕動,目中睫下便見濕潤。水妹子和六指,便也聽得直愣愣的,雙雙昂臉,發呆!

大凡聽過尤袖刀吹奏笛子的人卻都贊不絕口,搖頭稱怪,咦,真格是人不可貌相哩,還莫小瞧,尤袖刀此一介屠夫,兇神惡煞一般,可他那管竹笛,嗯,愣是吹得正宗,不賴,咋吹得恁棒,不可思議。

鎮上,知書達禮的呂秀才如是評說:樂如心聲。尤袖刀行屠之余吹奏笛子,胡子拉茬淚兩行,音調如此悲慘凄涼。那,是專門吹給牛聽的。手上沾血的屠夫,那是在給被他袖中鋒刃宰殺的死牛安魂,超度亡靈哩。咋說,啞巴畜生,前生修緣投胎,來到世上確屬不易,莫論大小膘瘦,可好歹也總算是一條命唄。

算起來,遠近聞名的屠夫尤袖刀放下屠刀的第三年,也就是民國二十六年臘月間,前線傳來隆隆炮聲,侵華日軍挾京滬會戰及攻陷南京的氣勢,繼續北上,欲圖一舉打通津浦路,遂于南京集結重兵,沿著津浦鐵路繼續向西進犯,以配合由華北南下日軍,覬覦徐州、武漢。

這天,幺嬸起了個大早,套上臃腫的棉襖棉褲,這才喚起呂秀才。

學富五車才高八斗的呂秀才,也是古驛八大集一方的知名人物。

四十多年前,識文斷字,能言善辯的呂秀才十八歲時即與固鎮石湖鄉的幺嬸成婚,當初,恩愛夫妻,紅袖添香,舉案齊眉,呂秀才好不得意。來年秋后,赴縣院試,他筆下生花,大放異彩。揭榜之時,古驛傳遍,呂秀才奪得頭名,中了秀才,可謂雙喜臨門。

熟料,人算不如天算。活該呂秀才生不逢時,正待他繼續苦讀,爭取鄉試,沖擊舉人功名之際,一個令他無比驚愕的消息傳來,科舉廢除。

猶如五雷轟頂,滿腹經綸,自命不凡,呂秀才功名之夢瞬間破滅,精神幾近崩潰。他不吃不喝,獨自在榻上躺了三天三夜。幺嬸小心翼翼地噓寒問暖,兩只粽子般的小腳交替往來,“咚咚咚”地聲音雖說不大,卻讓呂秀才聞之心煩。

嘁!廢了就廢了吧,瞧你,不吃不喝的,跟哪個嘴蹩氣哩。

汝豈知為夫之苦也。呂秀才長嘆一聲,唉,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倚呀。

唉,起來吧。莫非,天底下,就獨你一人想考取功名不成。

嗟乎,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呂秀才貧嘴道,倘若中舉,為夫至少為縣太爺。

不稀罕。細眉幺嬸撇撇嘴,嘁,縣太爺上面還有州官哩,州官上面還有京官,京官上面還有宰相哩,宰相上面還有——

也罷,也罷。孟子曰,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懷才不遇的呂秀才思來想去,終于大徹大悟,翻身坐起。

想吃什麼哩? 幺嬸柔聲問道。

想吃什麼?呂秀才這才感到饑腸膔膔,于是,一字一頓,抑揚頓挫,唱詞道白一般地吩咐幺嬸:驢板腸燴黃豆芽貼薄面餅是也。

缺心少肺。幺嬸皺眉,喲,這當口,我到哪去整驢板腸呀?

唏,你個嘴,去找屠夫尤袖刀哇。不過,呂秀才主動降低標準,搖頭晃腦地支招:沒有驢,牛亦可,沒有牛,豬亦可。

哼,就饞死你吧。幺嬸嗔道,急忙顛著兩只小腳出了門。

半晌,幺嬸才從尤袖刀的鋪子里拎回一副豬大腸,拾掇干凈紅燒,香味四溢。這一鍋豬大腸燴黃豆芽貼薄面餅,外加一大海碗高粱燒,把個呂秀才吃得是得意忘形,滿嘴油乎乎的。

嘿,天生我才必有用。呂秀才酒足飯飽,咬文嚼字,美美地打著飽嗝,總算找回了自己。

科舉廢了,呂秀才一身的本事可不能白費。于是,呂秀才在古驛自己家中開了間私塾門館。

呂秀才的門館雖兼分兩班,剛入蒙者,授于初級的《三字經》之類,年歲稍大者授之于《四書》、《五經》。

鄉鄰們尊稱呂秀才為“先生”,而呂秀才卻常常自嘲為是“一介教書匠”。匠者,苦力之人也。何況那時,愿意送孩子念書的人為數寥寥,因此,每當呂秀才在自己的瓦屋之中,面對三五或八九頑童,搖頭晃腦地“子乎者也”之時,他是自得其樂的。呂秀才也有戒尺,然而,這戒尺如同戲臺上的道具,不過擺擺樣子而已。

如是,幾十個春秋在呂秀才朗朗的吟哦誦書聲中遠遠逝去。

眼下已是民國二十七年,眼瞅,年關將至。

小腳一晃一晃地急步走來,白白凈凈的幺嬸頭上挽個圓髻。相隔幾步之遙,身著青布長衫的呂秀才倒背雙手,慢吞吞地跟在她后面。

幺嬸趕著一頭黃牛,她走走停停,不耐煩地回頭張望:“哎,死鬼,你個嘴,乍這慢哩。”

呂秀才慢條斯理地扶了一下眼鏡,裝腔作勢:“嘻,性急,性急吃不得熱豆腐哩。”

幺嬸不滿地:“你個嘴,磨磨蹭蹭的,專想等著那日頭正南,晌午頭,叫人家干親尤袖刀管你飯不是?”

呂秀才聞言笑了,搖頭晃腦地油嘴滑舌:“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嘻嘻,我呂秀才,餓死朝前倒,凍死迎風站。豈稀罕嗟來之食也!”

“呸!”幺嬸回走幾步,數落道:“死鬼,別讓你吃撐了,再像上次哇,跑肚拉稀兩頭冒,讓我給你洗屎褲衩哩。”

呂秀才捋捋下巴上稀疏的山羊胡須,正色曰:“哎,罵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臉。你個嘴,乍哪壺不開提哪壺哇。”

“你那筐里,還會有爛桃?”幺嬸一把拽過呂秀才,在身后緊推著他:“快些個,快些個。”

“哎,哎——”呂秀才大驚小怪,細細撫平青布長衫衣袖上被幺嬸拉扯的皺褶:“看看,如此體面的衣裳,我可就這一身吶。”

幺嬸嘴一噘:“酸,你呀,吊死鬼搽胭脂──死都忘不了要面子。”順手操起栁條,抽了一下黃牛屁股。

呂秀才嚅囁:“沒聽說?馬靠鞍裝,人靠衣裝。樹要一張皮,人活一張臉嘛。”

幺嬸翻翻白眼:“又來了不是,算算,我打十五歲嫁進呂家,跟了你大半輩子,享過一天福嗎?”

“男不和女斗。好好,不說了,不說了。”呂秀才連連擺手。

幺嬸、呂秀才牽著待屠之牛緩緩走來。

“干親,這廂有禮。”呂秀才雙手抱拳,遠遠一揖。

“喲,秀才上門,生意上門哇。”尤袖刀笑逐顏開。

幺嬸:“可不,后個就是大年三十哩。”

“唉,年難過年難過,年年難過年年過哇。”呂秀才搖頭晃腦。

尤袖刀忙招呼徒兒:“六指,快,搬條凳來,讓你幺嬸歇歇腳。”

幺嬸把牛韁繩遞給六指。

六指彎下腰將牛繩拴緊。

尤袖刀言道:“不過,你老知道,我可是金盆洗過手的人嘍。”

呂秀才聞言,開口樂了,雙手合十:“知道,知道,干親呀,你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

“呂老伯,先喝口水。”水妹子雙手遞過來一只粗瓷大碗。

“喲,謝了。”呂秀才嘻笑:“水妹子,真是女大十八變哪。”

水妹子不好意思地抿嘴一樂。

幺嬸轉過臉來:“可不是嗎,剛來那會,俺水妹子啊,還是個黃毛丫頭哩。六指呢,才這麼點高,他大叔,你說,是不。”

“是哩,是哩。”

水妹子和六指是一場大水災落難于古驛這方地域的難民。

離舉人只差一步之遙的呂秀才,自視清高,怎會和下九流的屠夫熟稔。這就有些扯遠了,先前,呂秀才和幺嬸有過一個兒子,可硬是沒守住,剛盈月,夭折了。

幺嬸痛不欲生。

不孝有三,無后為大。呂秀才重金找了瞎眼的算命先生為之測字,陰陽五行,周易八卦,算命先生一通掐算,神秘告之,呂秀才和幺嬸命里一個缺金,一個缺木,故而,口授密訣:先生倘若再有子嗣,定體弱多病,方圓三里之內,必找個兒女雙全,日日操金,并且與木為伴的人為義父,唯得貴人護佑,方能留得住哇。

對此,呂秀才篤信不疑。

不久,幺嬸第二胎又生了個兒子,呂秀才為之取名留寶。

果然,留寶生來自小體弱,病秧秧的,三天兩頭有恙,純粹就是藥罐子一個。呂秀才牢記算命先生的話,要給兒子尋個義父。

方圓三里,兒女雙全,日日操金,與木為伴。這個人究竟在哪里?

可欲而不可求。貴人,呂秀才十年都沒能尋著。

那一年,瘸跛拐子的尤袖刀四十旺歲。

淮水滔滔,濁浪排空,奔騰咆哮,狂嘯著張開了它吞噬萬物的巨口。

特大水災,水妹子的父母雙親葬身魚腹,她成了無依無靠的孤兒。她根本無法延緩被濁浪排空咆哮著的淮河泥湯所吞沒,沉浮于奔騰東瀉的洪波之中。

水患無情,渾黃的波濤洶涌而至,一望無際,水天一色,眼際一片汪洋,盡成澤國,白浪滔天,暴雨如注,瓤潑般地將一個個苦命的逃難者澆成了落湯雞,兇猛的浪頭推波助瀾,一如萬馬奔騰,輕漂漂地就輕而易舉地摧毀了人們居住的家園,墻倒屋塌,斷壁殘垣,泡入渾黃的泛著白沫的泥湯之中。空中,電閃如同柄柄利劍,無情地于天幕間撕開道道豁罅,炸響的雷鳴,霹靂萬鈞。

古驛周邊,避于土崗之上的難民們捶胸頓足,痛不欲生,哭聲震天,哀啕動地。

當初,奔騰咆哮的淮河泥湯中,沉浮著無數星星點點的黑影。失去知覺的兩個娃兒被灌得肚腹如鼓,體態臃腫,宛如兩根輕飄飄的草葉一般沉浮洪波,在飄浮了兩天之后,才被一個巨浪掀起,像兩塊破爛的抹布,被輕拋懸在古驛鎮洋橋西側堤壩邊的柳樹枝杈上,尤袖刀躍入波濤,奮力把飄浮在黃湯洪波巨浪之中的兩個娃兒撈了過來。

幺嬸用手試試:“呀,他大叔,這兩娃兒,早沒得氣咧。”

“放這塊,快,放這塊。”呂秀才喊道。

幺嬸抱過女娃和男娃,雙雙將其臉朝下橫放在牛背之上。

淮水悠悠,波浪滔滔。“唉,娃,苦哇,命咋恁苦哩!”尤袖刀目光呆滯,柔情千結。

幺嬸滿頭大汗,趕著黃牛兜開圓圈。

牛背之上,兩個娃兒一顛一顛。

突然,兩個娃兒先后身子一挺,“哇”地一下,黃湯直瀉。

待控盡兩個娃兒腹內的黃湯穢水,尤袖刀便彎下身來,一手攬他一個,很吃力地直立,然后,顛起跛足,屁股蛋子一掀一掀,將他們雙雙抱回家中。

呂秀才摟著女娃:“聽口音,倒是個小侉子哩。”

幺嬸仔細地撫摸著男娃的右掌,見大拇指外側,多生一畸形彎曲小指,示之,右手攤開,小指僵死,屬寄生之物:“咦,這娃,咋長六個指頭。”

“此乃先天缺陷,胎帶殘疾。”還是呂秀才識多見廣。

孤居陋室的瘸跛拐子尤袖刀,屋內算有了笑聲,他收留了這一對上游溺水落難的孤兒。

相依為命,水妹子和六指,都是苦水里泡大的娃。

水妹子醒事早,她儼然像個小母親,是她帶大了比她小五歲的小師弟六指。六指記得,他小時候就安安穩穩地睡在水妹子的懷里,晃在師姐溫暖無比的臂彎里,如睡在一個避風的港灣。

水妹子洗衣做飯,稚嫩的肩頭,過早地承擔起生活的重負。她知道疼愛小師弟。

從此,九歲的水妹子和四歲的六指,雙雙便跟在瘸跛拐子尤袖刀身前腚后,甩不掉的小尾巴一般,“大,大!”叫得恁歡恁甜。

幺嬸感慨:“嘖嘖嘖,尤袖刀,有福哩。”

呂秀才:“咋說。”

幺嬸:“你聽,大,大!叫得恁歡,真象是他膝下親生的一雙兒女哩。”

一雙兒女。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呂秀才聞之,渾身一顫,觸電一般,一如醍醐灌頂,猛然頓悟:方圓三里,兒女雙全,日日操金,與木為伴。

天哪。屠刀為鐵,鐵者金也。笛子為竹,竹者木也。瘸跛拐子尤袖刀日日手不離刃,竹笛為伴。呂秀才狠狠地拍拍自個腦門:難不成,尤袖刀就是呂家等待多年的貴人,兒子留寶命里注定的義父?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貴人吶。天意。激動得滿面泛光的呂秀才和幺嬸耳語一番,趕緊雙雙跑回家去,拉扯來自己的兒子,當著尤袖刀的面,不由分說,摁下留寶就磕頭,頓時,把個尤袖刀搞得是手足無措,受寵若驚。

于是,兩家因此結為干親。

世上之事,不信邪還真不行,怪哩,呂秀才病秧秧的兒子呂留寶,自打認了尤袖刀為義父,也許是被那油乎乎的豬大腸催的,氣吹的一般,豆芽菜樣的身子骨日益強壯,學業見長,考入省城公學。

民國十六年,呂留寶私下與省城的幾個熱血青年相約為伴,準備南下廣州,報考黃埔軍校,來家辭行,幺嬸聞訊大哭,死活不允:嗚,自古獨兒不當兵哩。

倒是呂秀才拿得起放得下,申明大義,他見兒子去意已決,便爽快地揮揮手:莫攔莫攔,自古忠孝難兩全,何處黃土不埋人哩。好男丁國之棟梁,志在四方,去罷,去罷,只是記住嘍,不要給爹媽丟臉。

不料,呂留寶此去多年,音信全無。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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