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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歷2021年十月廿八生辰八字

解夢佬
農歷2021年十月廿八生辰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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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凌晨四點,舒窈在一家酒店的大床上迷迷糊糊醒過來,借著從窗簾縫透進來的絲絲月光,她掙扎著擰亮了床頭的臺燈。

突如其來的強光刺得她瞳孔一緊,本能地又閉上了眼睛,頭也跟著又暈又疼,好多支離破碎的記憶在腦海里胡亂地翻滾。

有的清晰,有的模糊,不斷重復,又不斷重疊,讓她一時分不清是真是假,是現實還是夢境。

等眼睛慢慢適應了房間里的光亮,她睜開眼茫然地環顧四周,她記得,床的右邊是一套雙人沙發,沙發前有一個圓形茶幾,那個茶幾上放著好多好多的酒。

她還記得,一個穿白色襯衫的男人端端正正地坐在沙發上,默不作聲地看著她表演花式灌酒。

她眨了眨眼睛,沙發和茶幾都在,沙發上的男人和茶幾上的酒卻消失得不留一絲痕跡,好像都是她臆想出來的一樣。

可宿醉后的頭疼,是那樣的真實!

她又頹然地仰倒在床上,整個人還是暈乎乎的,一點兒勁都沒有,可下一秒,她突然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跳了起來,幾乎以百米沖刺的速度沖到了前臺。

前臺小姑娘正困得直打盹,被她這麼一嚇,估摸著后半夜都不會困了。

“你好,能幫我查下908房間登記的身份證信息嗎?”

“908?”前臺小姑娘一臉奇怪地看著她:“我沒記錯的話,您不就住在908房間嗎?”

前臺小姑娘記得,昨天晚上十點多鐘,眼前這個漂亮得讓人過目不忘的女人和一個個頭高高的男人進來開房,女人顯然喝了不少酒,男人半摟著才勉強站穩。

“對,我是想問,昨晚就我一個人登記的嗎?我記得應該還有一個人......”

“那個人不是您朋友嗎?你們不認識嗎?”她話還沒完,就被前臺小姑娘一臉驚恐地打斷了:“我問過你的啊,你口口聲聲說是故人故人,看起來關系很是親密,我這才給你們辦理了入住手續。”

前臺小姑娘越說越著急,一副快要哭了的樣子:“跟你一起來的那個男人還說就你一個人住,我看他斯斯文文的也不像壞人,而且沒多久他確實也下來了,我.....你.......怎麼辦?你,你要報警嗎?”

“不不不,你先別緊張。”眼見前臺小姑娘的臉都嚇白了,舒窈忙出聲解釋道:“他......他應該不是壞人,我就是想跟你確認一下。”

前臺小姑娘愣了愣,還是有些恍惚,懵懵得“哦”了一聲,低頭查找了起來:“查到了,908號房間入住的是舒窈女士和李行云先生。”

哪怕早有心理準備,李行云三個字,還是如平地一道驚雷,炸得舒窈只覺得腦子嗡嗡直響,一顆心被緊緊揪起,高高的懸在半空中,無處安放。

腦子里那些破碎的記憶,席卷著最真實的痛感迎面撲來,連空氣中都多了一股咸咸的濕意。

四年了,原來時間也不是無所不能的,有時候,它可能連一個名字都沒辦法替你遮掩。

“您怎麼了,沒事吧?”前臺小姑娘瞧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比剛剛還讓人不放心,又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真的不用幫您報警嗎?”

舒窈失神地搖搖頭,轉身離去,走出酒店的大門,深秋的夜風挾裹著一抹寒意向她襲來,舒窈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渾身抑制不住地開始發抖。

所以,那些都不是夢,她真的又見到了他!

2

舒窈是一名空姐,可她大學念的卻是哲學系,當年的舒窈是哲學系最漂亮最聰明的女同學,李行云是哲學系最帥氣最年輕的男老師。

兩人即便一句話不說,就那麼肩并肩站在一塊兒,也能招來些風言風語,更何況,兩個人之間不知道從什麼時候漸起的情愫,早就在彼此的眼神中翻騰洶涌了。

他們雖都深知彼此的心意,卻從未逾矩,李行云沒有向舒窈表白過,舒窈也沒有對任何人說過自己的心事。

李行云唯一一次牽舒窈的手,還是班級組織爬山,下山時舒窈不小心腳滑了一下,李行云本能地伸出手扶了她一把,又牽著她的手走了一段不好走的山路,這才戀戀不舍地放開。

舒窈唯一一次叫他李行云而不是李老師,還是大四畢業前夕,她在送別會上喝多了,跟著大伙排隊擁抱恩師,輪到她抱的時候,他一張開雙臂,她眼圈就紅了。

她躲在他懷里,用只有他能聽到的聲音問他:“李行云,畢業了是不是就不能再見到你了?”

有女同學見狀八卦道:“窈窈和李老師真是越看越般配,簡直是配一臉啊!咱現在都畢業了,這個時候戀愛學校應該不會干涉了吧?”

另一個女生忙打斷她:“快別瞎說,聽說李老師是有未婚妻的,在一起好多年了。”

事實上,兩個人雖說都從未對彼此表露過心跡,卻也默契地用自己的方式試圖靠近過彼此。

大學四年,舒窈拒絕了無數追求者,一場戀愛都沒談過。李行云無數次向未婚妻陸琳瑯提出過分手,可每一次都在陸琳瑯和母親的痛哭聲中,繳械投降。

送別會結束后,喝得暈乎乎的舒窈被室友們帶回了寢室,李行云在舒窈的寢室樓下站了一夜,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在他臉上時,那一刻,他突然覺得壓抑晦暗的人生,亮了。

他做了一個決定,一個決絕的,不管不顧的,甘之如飴的決定。

他要和陸琳瑯分手,一定!

他從家里搬出來的時候,陸琳瑯攙著母親追了他一路,他沒有回頭看,因為光聽聲音就讓他心如刀絞。

如果他沒有愛上舒窈,沒有曬過溫暖明亮的陽光,或許他愿意回到那個陰冷逼仄的家,去背負不屬于他的十字架。

可是如今,他不愿意了。

他要任性自私一回,他要光明正大地追求舒窈,他要愛他想愛的人,過他想要過的生活。

3

沒遇到舒窈之前,李行云覺得,他這一生就這樣了。

說不上哪里不好,也說不出哪里好,這樣的人生就像他研究的那些哲學理論一樣,無悲無喜,卻又有理有據。

和陸琳瑯在一起,乃至日后娶陸琳瑯,從來都非他所愿,可他又不得不從。

因為他欠陸琳瑯,他們一大家子都欠陸琳瑯。

李行云的父親是跑長途運輸的,有一回從鄰市回來正好碰到鄰居老陸兩口子,也就是陸琳瑯的父母。

老陸兩口子已經買好了回程的汽車票,李行云的父親是個出了名的老好人,非讓人退了票搭他的車回去,老陸兩口子推辭了一番,盛情難卻下退了票,上了李行云父親的車。

就此,拉開了悲劇的序幕。

陸琳瑯的父親和李行云的父親當場死亡,陸琳瑯的母親在重癥病房躺了幾天,最終也沒捱過去。

臨死前,她死死拉著陸琳瑯的手,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李行云的母親,同為母親,李行云的母親當場淚如雨下:“妹子,你放心,我會把琳瑯當成親生女兒看待的。”

話音剛落,陸琳瑯的母親緩緩閉上了眼睛,眼角還殘留著將落未落的淚珠。

一開始,母親對陸琳瑯的百般疼愛完全是出于愧疚和承諾,可多年相處下來,也積累了深厚的感情,加上陸琳瑯生性乖巧溫順,徹徹底底征服了母親,母親打心眼里把她當成了一家人。

偶有一次,她看出陸琳瑯似乎對李行云有意思,旁敲側擊了一番,喜得像自己有了第二春似的。

如果陸琳瑯成為自己的兒媳婦,那不就是徹徹底底、名正言順的一家人了嗎?

當晚,她就在飯桌上宣布陸琳瑯以后就是李行云未過門的未婚妻,就像多年前宣布陸琳瑯以后就是李行云的妹妹一樣。

陸琳瑯羞紅了臉,低著頭,悶聲不說話,既不說好,也不搖頭拒絕。

李行云張張口想說什麼,被母親瞪了回去,趁陸琳瑯去廚房洗碗的空檔,母親把李行云拉到一旁:“怎麼,我瞧你是不愿意?琳瑯哪里不好了,長得周正,脾氣也好,嫁給你還沒有婆媳矛盾,多好的事?”

李行云蹙眉反駁道:“可是我一直把她當妹妹。”

“不管媳婦還是妹妹,都是一家人,有什麼區別呢?”

“妹妹是親情,媳婦是有愛情的。”

“什麼親情愛情的,結了婚,以后都會變成親情。”母親擺了擺手,似乎不再想跟他聊下去:“行了,你別糾結了,我是你媽,我還能害你不成,琳瑯這孩子適合你,你們以后一定會幸福的。”

末了,她又加了一句,堵死了李行云后面所有的話:“你別忘了,咱家欠琳瑯兩條人命呢!”

李行云無言,所謂父債子償,他別無選擇,更何況他也沒遇到過愛情,書上和電視上說得臉紅心跳他也沒體驗過,所以并不是十分向往。

他甚至想著這樣也好,就這樣和母親、陸琳瑯過一輩子,不用花時間認識新的人,不用費精力和新的人去相互磨合,也挺省事的,反正他不討厭陸琳瑯,對她還有幾分憐愛。

只是說愛吧,也實在愛不起來。

陸琳瑯打小就不愛念書,勉強念了個三流大專就念不下去了,畢業后,母親幫她在醫院找了份接待指引的工作。

她沒有什麼愛好,也沒有什麼朋友,每天白天上班,下了班不是窩在沙發上追泡沫劇,就是陪母親跳廣場舞、逛菜場、去超市搶打折商品。

李行云帶她去聽過幾回講座,不到二十分鐘她就睡著了;李行云陪她看過幾次電影,好萊塢大片她不愛看,就愛看一些情愛片。

李行云也帶她和朋友同事吃過兩回飯,她要麼全程低頭不說話,搞得朋友都以為哪哪不小心得罪了她,要麼飯局還沒結束,她就三番五次提出要回家。

最最讓李行云難以接受的是陸琳瑯對他的不認同感和過分干涉,他看書,陸琳瑯說你現在又不用考試了,還看這麼深奧的書干什麼?

他拼樂高,陸琳瑯說他幼稚,這麼大的人了,還喜歡玩小孩子愛玩的東西。

他給表現優異的學生準備小禮物,還沒送出去就被陸琳瑯給藏了起來,說他心術不正。

他想沖一沖考博,陸琳瑯第一個跳出來反對,她覺得他碩士的學歷已經夠高的了,再讀下去人都要讀傻了,該把精力放在人生大事上了。

母親也表示贊同,她對兒子年過三十還不愿結婚生子早就諸多不滿,只當他要考博是假,躲避結婚才是真。

那一陣子,準婆媳二人輪番上陣轟炸李行云,壓抑得李行云一度一想到回家心里就堵得慌。

也就是那陣子,舒窈像一抹和煦的春風,一不小心,就住進了他的心里。

4

李行云見到舒窈的第一眼,雖然也如大多數男人一樣,眼前微微一亮,但愛好哲學的男人,通常又比大多數男人嚴肅拘謹,不會輕易為一個美麗的皮囊失了心神。

更何況,隔著師生這一層關系,似乎也隔出了兩個人之間的輩分,不是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嗎?

起初,李行云確實把那些小他十來歲的學生當成晚輩來看,包括舒窈,而且,一開始,他還覺得舒窈這個姑娘太招搖,不太討喜。

入學沒多久,他就頻頻聽說哪個男生在舒窈的寢室樓下擺了好大一個心型蠟燭表白,哪個男生又給舒窈準備了一后備箱的玫瑰,哪個男生和哪個男生為了舒窈大打出手,雙雙被抬進了醫院。

每一次都讓他頗為感嘆:“現在的孩子真會玩,漂亮的女孩子真危險。”

一天,李行云為了趕一篇論文,加班到晚上十點多才下班,路過教學樓后面的半湖時,突然聽到拉扯和爭執聲。

他停下腳步,定眼瞧去,不遠處一對男女在爭吵著什麼,他剛從昏暗的路燈下認出女生是他班上的舒窈,就見那男生一把抱住舒窈,拼命湊過去強吻她。

在聽到舒窈尖叫著喊出“救命”后,他以最快的速度飛奔過去,一把推開黏在舒窈身上的那個男生。

“你沒事吧?”待男生跑開后,李行云撿起舒窈掉在地上的包,拍了拍包上的灰塵遞給她:“這麼晚了,怎麼還不回寢室?”

舒窈顯然是被嚇著了,一時沒回過神來,咬著嘴唇,瑟瑟發抖,但在大直男李行云眼里,這就是心虛。

“女孩子要懂得保護自己,更要懂得自重自愛,不然你的容貌優勢,就會成為你人生悲劇的導火索。”

“自重自愛?”舒窈有些詫異地看著李行云,臉色愈發沉重起來,冷冷道:“所以您認為,我被不懷好意的男生跟蹤、騷擾、甚至是強吻,都是因為我不自重不自愛?”

“既然李老師提到了容貌優勢,我想問問李老師,您是不是對有容貌優勢的女生抱有偏見呢?您憑什麼認為發生在她們身上的悲劇,就是因為她們仗著容貌優勢不自重不自愛?”

“您憑什麼認為那個男生騷擾我,不是因為他人品有問題,而是我不夠自重?您又從哪來看出我輕佻了?還是從哪里聽說過我作風不正?”

舒窈一連幾個反問句,直問得李行云啞口無言,一時怔怔地站在那兒,無言以對,不知所措。

他這才意識到,他聽到的關于舒窈的那些風言風語,好像確實沒有一句提到舒窈有任何越界之舉。

他心底暗暗斥責自己,抬頭卻瞧見舒窈已經走遠,她脊背挺得很直,像無聲的在向他抗議。

5

再單獨面對舒窈是在學校的圖書館,那是國慶小長假期間,大多數學生都回家過節了,圖書館難得冷清了下來。

李行云不想在家待著,跑到學校圖書館躲清靜,無意間發現舒窈也在,她坐在圖書館最里面角落靠窗的位置,落日的余暉透過玻璃均勻地鋪在她身上,像給她加上了一層金色濾鏡,遠遠望去,像一副朦朧的油畫。

柔美極了!

李行云想到自己還沒有為上次的失言向她道歉,邁開步子朝她走去,發現她正在看《半生緣》,她看得投入,李行云在她身后站了好一會兒,她都沒有察覺,整個人都沉浸在這一場盛大的悲劇中,一度紅了眼眶。

面前突然多了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指尖夾著一張潔白的紙巾,抬頭,舒窈就看到了李行云那張清俊的臉。

“很多人都說張愛玲的小說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看樣子,你是讀懂了。”

舒窈嘴角微微扯了扯,接過李行云遞過來的紙巾:“半生緣再讀不懂,那可就只能讀安徒生童話了。”

李行云也被她逗笑了,饒有興致地問她:“那你讀懂啥了?”

舒窈側頭想了想,一臉認真的開口道:“就曼璐的角色來看,人性是復雜的,它有兩面性,向陽的一面也有下雨的時候,向陰的一面也會有陽光,當邪惡戰勝了善良,曾經做過的犧牲都會被掩蓋住。”

她頓了頓,嘆了口氣,接著說:“錯誤的婚姻,是悲劇的開始,這部小說里所有人的悲劇,都來自于曼璐選錯的婚姻。”

李行云想起不久前,陸琳瑯也看過《半生緣》,看完后也哭得稀里嘩啦的,可翻來覆去只會感嘆一句:“太可憐了。”

他原以為舒窈大概也是類似的感受,卻沒想到這個年紀輕輕的姑娘,居然能說出這一番話來。

他一下子想到了他和陸琳瑯以后的婚姻,雖與小說里曼璐的婚姻風馬牛不相及,可莫名的,就是心慌極了。

“李老師?”見李行云久久不說話,舒窈開口反問道:“李老師來看什麼書?”

“我......我就隨便看看。”

“這樣啊,那我給李老師推薦一本書吧。”

說著,她從一旁的書堆里翻出一本書,輕輕推到了李行云面前,眼底劃過一絲狡黠,為這個美麗的少女增添了幾分靈氣。

李行云一時看失了神,心底好像有什麼東西動了一下,他低下頭,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笑了。

他接過舒窈遞過來的《傲慢與偏見》,笑著點點頭:“這本書的確很適合我。”

6

李行云發現自己越來越不對勁了!

上課的時候,他的目光總忍不住飄向舒窈,再聽到別人提起舒窈時,他的耳朵會本能地豎起來。

偶爾,在學校里遇見舒窈,看著舒窈遠遠朝他走來,他會突然變得緊張而又不自在,舒窈沒看見他,他會失落,舒窈主動跟他打招呼,他的心情會莫名好上一整天。

關注她越久,他越為那晚的失言自責愧疚,他發現這個有著絕對容貌優勢的女生,是多麼得與眾不同。

她有資本選擇更輕松更豐富的人生,可她似乎只醉心于枯燥乏味的學術研究,聽說她還經常去做兼職,攢錢想去慕尼黑繼續深造。

有一次,她看了李行云發表的學術論文,冷不丁地問他:“李老師,您為什麼選擇做老師?”

李行云笑著反問她:“那你說我應該做什麼?”

她沉默了幾秒,很鄭重地說:“我覺得您更適合搞科研。”

李行云笑笑沒說話,那一晚,他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徹夜無眠,搞科研,何嘗不是他的夢?

只是那個夢還是被陸琳瑯和母親的痛哭聲打碎了,她們一致要求他做一名大學老師,穩定、清閑、有保障。

母親說:“人不能自私,你不為自己想,也要為媽和琳瑯想想,我們娘倆只能靠你了。”

母親又說:“你可以對不起我,但不能對不起琳瑯死去的父母。”

舒窈大三那年,有個男生因為向舒窈表白被拒,一時想不開從樓上跳了下去,好在樓層不高,樓下正好是下過雨的草坪,男生撿回了一條命,但也摔斷了雙腿。

男生的父母無法接受好好一個兒子就這麼變成了殘廢,帶著一眾親戚來學校好一陣鬧,還一口一口狐貍精,要找舒窈算賬。

李行云聽到消息,幾乎第一時間狂奔到學校,趕在男生家人之前找到舒窈,將她帶到自己辦公室藏了起來。

誰料,舒窈并不買賬,她不顧李行云的阻攔就要去開辦公室的門:“我為什麼要躲?我并沒有做錯事,我不怕他們!”

她仰著臉,倔強地看著李行云,眼底蒙上了一層水汽,里面的委屈怎麼也藏不住。

“沒有人說你錯了,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會跟你講道理,你以為你走出去,大大方方站在他們面前,告訴他們你沒有錯,他們就會被你的坦蕩折服,然后承認自己的兒子活該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才落得這個下場?”

舒窈忍了許久的眼淚終于決堤而出,她崩潰道:“是他自己跳的,他們憑什麼罵我狐貍精?憑什麼把一切都賴在我身上?我不喜歡他,我拒絕他,我有錯嗎?”

“舒窈,飛馳而過的車輛,也會濺你一身水花,人生就是這樣一個不斷傷害與被傷害,連累與被連累的過程,只要無愧于心,不必太介懷,時間自會還你公道。”

舒窈慢慢蹲下身子,頭埋進膝蓋里,發泄般得嚎啕大哭起來。

李行云只覺得心口被什麼東西扯得生疼,他伸出手想摸摸她的頭,驀地又頓住了,慢慢收了回來。

半晌,這才緩緩開口:“別怕,老師會一直站在你身邊,陪你一起面對的。”

7

李行云這輩子唯一一次的任性,給了舒窈。

他提著行李箱風塵仆仆地趕到火車站,站在舒窈面前,什麼也不說,三十多歲的老男人了,還像個二十歲出頭的毛頭小子,只會對著心儀的姑娘傻笑。

“李老師,您.....您來送我?”

“我來跟你走。”

就這麼一句話,舒窈念了四年。

后來,李行云留下一張短短三行字的紙條不告而別,舒窈也只愿意相信他死了,而不是走了。

她不相信,當初拋下一切向她奔赴的男人,有一天突然就又一聲不響地消失了,沒有一句解釋,連個告別都沒有。

她也不相信,那些白天手牽手一起去上班,晚上面對面復習備考,周末相擁看展看話劇的時光,是她幻想出來的一場水月鏡花。

她更不相信,那個說要陪她一起去慕尼黑,那個會在半夜打雷時第一時間捂住她的耳朵,那個給她買了鉆戒的男人,會扭頭就娶了別的女人。

她將自己藏在衣柜里,那個衣柜里本來掛滿了他的白襯衫和黑色西裝,如今都空了,正好可以裝下她。

她撕碎了來自慕尼黑的錄取通知書,連同他的那一份,反正他留紙條說了:“對不起,我走了,不能陪你去慕尼黑了,你好好的。”

黑暗中,她笑了:“好,那就好好的吧。”

好好變成你最討厭的樣子,她在眾人的訝然中,拒絕了來自各大企業的offer,轉而做了一名國際航班的空姐,常年專飛慕尼黑。

她就是要這樣一次又一次,周而復始地去看那個他們曾心心念念的城市,抵達而不停留,瘋狂而又自虐。

舒窈沒想到,再見到李行云,竟然也是在這趟航班上,他比四年前清瘦了些,也黑了一些,從前那張清俊的臉多了幾分剛毅。

他穿了一件卡其色風衣,還像從前那樣,喜歡將袖口挽至胳膊肘處,他靠著窗口的位子,正低頭看著一本紙張有些陳舊的書。

舒窈有那麼一剎那的晃神,以為自己眼花了,直到同事提醒,她這才定了定神,一臉鎮定地問道:“先生,您需要喝點什麼?”

李行云聞言抬起頭,剛想說不用了,整個人就像被點了穴道似的,木然地看著她,連眨眼都不會了。

“窈.....”

“先生,您需要喝點什麼?”舒窈的目光已經落向了旁邊的男乘客,露出溫和的笑容:“咖啡嗎?”

“對對對。”那男乘客接過舒窈的咖啡,趁機在她手上摸了一把,又一臉輕佻道:“我怕苦,能不能幫我放塊方糖,我手扭著了,撕不開。”

舒窈臉上依然掛著得體的笑容,她伸手剛拿起那老色鬼面前的方糖,李行云一把搶了過去,冷冷道:“我幫你。”

舒窈淡淡地說了聲謝謝,推著飲料車走到后排,那老色鬼見狀不滿地瞪了李行云一眼,一副嫌棄至深的模樣。

李行云無暇搭理他,他又回頭看了舒窈一眼,一雙劍眉擰成了一道結。

飛機落地后,李行云在機場門口等了許久才等到換下空姐服走出來的舒窈,舒窈也看見了他,腳步頓在原地,臉上沒什麼表情,但李行云能感覺得到,她眼里有熊熊的恨意。

見李行云朝她走去,舒窈轉了個身,加快腳步從另一個門出了機場,又以最快的速度進了一輛停在機場門口的出租車。

李行云也小跑著追出機場,急急攔了輛出租車,緊追了上去,司機師傅以為小兩口鬧別扭,還給他出了一路的點子。

“別怕女人跟你鬧脾氣,只要她還生你的氣,就還有救,只要你放下什麼狗屁男人的尊嚴,就死乞白賴的纏著她,哄著她,再裝裝可憐,她指定心軟,再不濟讓她打你兩下,你就乖乖受著,她只要出了心頭那口氣,還會反過來心疼打疼你了。”

李行云一路無言,他想起當年那些瘋狂打進來的電話,那一條條或憤怒或哀求的短信消息,嘴角劃過一絲苦笑,他知道,舒窈心底沒有氣,只有傷。

8

李行云跟著舒窈進了一家清吧,他怕她見了他又要跑,沒敢上前,只找了一個角落的位子,遠遠地看著她。

他眼見她一杯接一杯的喝得酣暢,就像從沙漠歸來的旅人,恨不得喝下一整口井的水。

他知道她酒量好還是后來的事,班里第一對同學結婚那天,她喝了一瓶半的天之藍和好多瓶啤酒,還能蹦蹦跳跳的和他走回家。

路上,他好奇地問她:“沒想到你這麼能喝,我記得畢業送別會那天,你沒喝多少啊,怎麼感覺已經迷迷糊糊的了?”

她突然仰天長笑了幾聲,然后雙手捂住臉頰,一臉嬌羞道:“我那是裝的,不裝我不敢說那些話呀!”

他數不清她到底喝了多少杯,只瞧見她身形微微一晃,他再也坐不住了,起身三兩步走過去,剛碰到她的胳膊,就被她用力推到了一邊。

“你跟著我干什麼!又想跟我走嗎?”

說著,她跌跌撞撞向門口走去,笑得一臉肆意:“走啊,這次咱直接一點,你家還是我家?要麼酒店吧,方便一點。”

后來,李行云就真的把她帶到了酒店,一看到酒店的大床,舒窈就撲了過去,側臥在床上,幽幽地看著他,然后伸手慢慢扯下了肩上的衣服。

李行云沒料到她這麼做,驚得忙走過去,一把將她的衣服拉至原位,低頭就看到她嘴角含笑,直勾勾地看著他,媚眼如絲,蠱惑極了。

他喉結一陣翻滾,一翻身,從床上跳了下來,四年沒見,她一掃少女的青澀,美得簡直攝人心魂。

那一顰一笑,那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笑容,每一個眼神,對男人而言,都是致命的誘惑,她長大了,懂得如何施展她容貌優勢帶來的魅力了。

然而,他聽到胸腔里什麼東西,好像碎掉了。

他又轉過身,將她從床上拉起來,氣急敗壞道:“告訴我,你是裝的!”

她嘴角扯了扯,輕笑了起來:“你說從前,還是現在?”

說著,她跌跌撞撞走到冰箱旁,把里面的酒都拿了出來,還叫了客房服務,又送了一堆各式各樣的酒上來。

李行云沒有阻攔,坐在茶幾旁,面無表情地看著她拼命給自己灌酒,脖子一側的青筋凸起得像要炸裂開來一般。

“為什麼做了空姐?”

“容貌優勢唄,老天賞飯吃。”

“你沒有去慕尼黑嗎?”

“去,一個月都會去好幾趟。”

9

酒醒后的舒窈失魂落魄地走出酒店,一陣寒風挾裹著微微嗆人的煙味迎面撲來,吹醒了還陷在回憶里的舒窈。

她抬眼望去,酒店大門斜對面有一顆巨大的梧桐樹,回憶里的那個人就這麼走了出來,他側身斜靠著梧桐樹樹干,正將一支煙放進嘴巴里,又摸出一盒火柴。

隨著“卡擦”一聲,他的指尖竄出一團小小的火焰,照亮了他的側臉,他點燃了香煙,甩了甩手,那團小小的火焰晃了兩下,被黑暗融化了。

他頭頂上方正好是一只造型別致的路燈,昏黃的燈光照在他身上,將他的影子拉得好長好長,顯得憔悴而又孤獨,他深深吸了一口煙,又微微張開嘴巴,緩緩吐出來。

一時之間,他整張臉都埋進了煙霧里,那麼得不真實。

舒窈記得,從前的他,沒有抽煙的習慣。

或許酒勁還沒有完全過去,又或許她還沒有完全清醒,她看著面前這個她記恨了四年的男人,不顧一切地朝他奔去,一口氣跑到他面前,扯住他的衣襟。

“我只想知道,四年前為什麼不告而別,什麼理由都可以。”

李行云被突然沖過來的她嚇了一跳,反應過來后掐滅了煙,低頭看向她,目光沉沉,深得像海一樣,她看不透了。

“我要回去結婚,你知道的,我得娶陸琳瑯,那是我逃不了的宿命。”

舒窈輕笑了一聲,眼底劃過一絲譏諷:“既然如此,你當初為什麼還要來招惹我?你不覺得這樣很自私嗎?”

“覺得。”李行云承認得很坦蕩,聲音里也毫無波瀾:“所以,或許我欠你一句對不起。”

“對不起,好輕描淡寫的一句對不起,李老師婚前想要放肆一把,就不管不顧拉上愚蠢無知的女生陪你做了一場任性荒唐的夢,然后夢醒了,你就又一聲不響地回去做你的孝順兒子、好好老公,繼續過你早就安排好的人生。”

“可你有沒有想過,那個無端被你拉進這一場虛夢的女生,她自己要怎麼醒來?她又怎麼敢再做夢?”

李行云默然,定定地看著她,瞳孔微斂,目光似乎也晃了晃,聲音里染上了幾分澀意:“那你也不該這麼糟蹋自己。”

他頓了頓,很艱難地開口:“我以為,無論如何你都會去慕尼黑,去了慕尼黑,有你最愛的哲學,一切都會是新的開始。”

舒窈笑了,不知道是在笑李行云,還是笑她自己,她分不清,只是莫名覺得很好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那說起來還得感謝李老師呢,要不是老師您,我也沒那麼容易拿到慕尼黑的錄取通知書,可是不好意思,我辜負了您一番好意。”

李行云聞言什麼也沒說,他側過身子,微微仰頭,喉結一陣翻滾,從口袋里摸出剩下的半包煙,剛想點燃,又塞了回去。

下一秒,他豎起右手,晃了晃無名指上的婚戒:“窈窈,我真的結婚了,為了我這樣的人,不值得!”

交往的男神一夜間不告而別,四年后再見,他和別人戴了婚戒

話音落,“啪”的一聲,突兀地巴掌聲劃破了這已經慢慢亮起來卻依然寂靜的白晝。

“這下,我們兩清了。”

10

我是陸琳瑯,他們終于又見面了,我能預感得到的。

三年前,李行云辭了大學老師的工作,這一次,我和媽媽都沒有阻攔他,因為我們都知道,那個工作,只會讓他更頻繁得想起一個人。

后來,他和一個朋友合伙開了一家外貿公司,每年都會飛幾次慕尼黑,他說是工作需要,我沒有拆穿他。

每一次他從慕尼黑回來,心情都會變得很好,臉上的笑容雖說還是有些勉強,但眼睛里至少有了光,哪怕很微弱。

可這一次回來,我發現,他太不對勁了。

他常常把自己關在書房里,一遍一遍翻那本都要被他翻爛掉的《傲慢與偏見》,那本書我也看過,故事里的男女主最后是在一起了,大團圓的結局,我看了幾遍,也不覺得這本書跟他和那個叫做舒窈的女生有什麼關系。

他煙抽得越來越兇了,有時候一天三包才夠,我沒有勸他,切了一大盤雪梨端給他,他猛然抬眼定定地看著我的臉,他已經很久很久沒這麼看過我了,我覺得很不舒服,扭頭避開他直直的目光,并用手遮住了大半張臉。

也許可以加一個形容詞,大半張恐怖至極的臉。

我現在已經能很平靜地面對鏡子里那張屬于自己的卻異常陌生的臉了,左右兩邊像錯位似的,嘴巴是歪的,鼻子也是歪的,兩只眼睛竟然不在同一條水平線上。

尤其是右半張臉上,半張皮都揪在一起,一塊兒黑,一塊兒紅的,像塊烤得不均勻的五花肉。

剛結婚那會兒,李行云做夢都在叫舒窈的名字,可早上醒來看到我這張破碎的臉,竟然沒忍住吐了,看著他拼命跟我道歉的樣子,我就在想,是我更可憐,還是他更可憐一些?

我是想過成全他們的,真的,在他們雙雙收到來自慕尼黑的錄取通知書時,我認輸了,也認命了。

哪怕我還愛著他,愛得比舒窈深,也愛得比舒窈久。

從媽媽把我領回家,李行云把兩只雞腿都夾到我碗里的那一刻起,我心底就種下了他溫潤的眉眼,就此情根深種。

其實我是明白的,隨著年紀的增長,彼此三觀與認知的不同,我早已與他漸行漸遠了,我努力追趕過,也嘗試靠近過,可磁場不合的兩個人,再掙扎,也是徒勞。

我也早就看出來了,李行云所有溫柔的情意,那些像他的眉眼一樣溫潤的情意,他給了那個叫做舒窈的女生,他的學生。

早在可能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時,他看那個女生時的眼神,他提到那個女生遇到麻煩時緊蹙的眉頭,還有他滿校園尋找那個女生時的慌張與無措。

這些,都是騙不了人的。

我很多次借著去找他的由頭,偷偷去看過那個女生,那真是一個令人賞心悅目的女孩子,她還那麼的優秀,和他一樣的優秀,我甘拜下風。

我知道他之所以還留在我身邊,哪怕以后娶我,都只是因為對我父母的愧疚,我失落的同時,竟也有幾分慶幸,因為認輸是一回事,放手又是另一回事。

直到我看到那個溫潤謙和了三十多年的男人,為了舒窈不管不顧豁出去的模樣,我震驚,我羨慕,我憤怒,我難過。

我也終于死心了。

我甚至還說服了一直死活不肯松口的媽媽,成全他們,那樣他至少還愿意回來,我還能多看他幾眼。

只是,如果我不提給終于肯回家的李行云煲雞湯就好了,那樣煤氣不會爆炸,我也不會為了保護離煤氣罐最近的媽媽,而毀了自己半個身子和一張臉。

我也不用,像如今這樣不人不鬼的活著。

我記得,我在難以形容的劇痛中醒來,在看到身上也裹著不少紗布,拉著我的手痛哭流涕的媽媽,以及站在媽媽身旁久不見的李行云時,腦海里劃過的第一個念頭竟然是:或許,我們緣分未盡。

我想了想,還是李行云比我更可憐吧,我還有選擇,而他沒有,他這一輩子注定只能待在我身邊,他欠我的太多了,恐怕只有等到他死的那一天,我們兩家的恩怨才會有個了結吧。

四年了,他第一次敢直面我這張破碎的臉,啞聲道:“我這一輩子做過的最后悔的事,就是放任自己任性的那一回,對不起。”

我透過他失神的瞳孔,我知道他不是在對我說,可我還是對他說了聲沒關系。

如果有幸也讓我再遇見那個叫舒窈的女生,我想跟她說:“我真的想過成全你們的,只是老天不放過你們,這不怪我,不怪我吧?”(原標題:《錯過: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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