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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歷1990年十月十八生辰八字

解夢佬

“當你看見兩個人都流著淚,渴望擁抱對方,卻因為半個多世紀的隔閡而不敢伸出手,你就知道沒有母親愿意舍棄自己的孩子,也沒有孩子不會原諒母親。”一個尋親者說。1959年至上世紀70年代中期,江南地區遭遇大饑荒,農村近10萬子女被遺棄,大部分由南下干部中轉,送到北方各地。60年過去,“江南棄兒”的親生父母們都已年過八旬,親子相認之路,越來越艱辛。

記者/劉暢

農歷1990年十月十八生辰八字

趙淑亮的母親和兩個兒子,遠在山東的趙淑亮和二哥(后排左一)長得十分相像(張雷 攝)

“我想知道自己姓什麼”

大年初五,山東日照莒縣人魯禾把24位朋友聚攏到飯館里,免不了又聊起趙淑亮夏天尋親的事。

“他當時只當是去嘉興旅游啊!”飯館家家爆滿,魯禾的兩桌上,碰杯聲不停,一群中年人最大的60歲,最小的44歲,都操著山東方言,時而哄笑,時而嘆息,像一團忽明忽暗的影。51歲的趙淑亮不在場,卻是最令人羨慕的人。那個皺紋爬上臉的細瘦農民斂不住的笑,在他們腦海中揮之不去。2018年8月的嘉興尋親會上了電視,趙淑亮的哥哥看到他的臉和自己的父親簡直一模一樣,立刻聯系了他。他被收養的地址和生辰跟他們送孩子的信息幾乎都對得上。兩邊的人各自做了DNA檢測,回去等結果。

“那天我正在地里干活呢,晚上9點多一回家,看手機上全是電話和信息,告訴我基因匹配度在99.5%以上。”趙淑亮因為等親哥哥來看他,缺席了這場聚會,但他之后對記者講述了第一次見到親人的每個細節:看到基因匹配上的信息,他一夜未眠。加上二女兒剛考上大學,可謂是雙喜臨門。他沒想到,自己在魯南的小村莊里當了50年農民后,與600余公里外的嘉興市秀洲區新塍鎮楊家浜村聯系到一起。本想著提前偷偷看看生母,但為配合一同找到生母的其他人,他又憋了兩天,請村里人和尋親的朋友輪番吃飯,8月12日一清早坐著朋友的車,拿上給母親買的新衣服,直奔故鄉。趙淑亮的生父已去世多年,他下午到楊家浜村時,母親帶著他的哥哥被村民簇擁著,已等在村路口多時。都是瘦臉尖鼻子,母子二人卻一人說嘉興話,一人講山東話。他把年逾八旬的母親攬進懷里,母親拉他回家,攥著他的手不松開。

農歷1990年十月十八生辰八字

尋親三個月便找到失散51年的親生母親的“幸運兒”趙淑亮(張雷 攝)

“他當時流眼淚了,但也沒太激動。”魯禾是嘉興尋親會的組織者之一,比趙淑亮小兩歲,已生華發,看起來更沉穩,卻難以想見若看到自己的生身父母,該怎樣抑制情緒。在座的山東人都是從江南抱來的。1959年到1961年是“三年困難時期”,單純依賴水稻為生的江南地區遭遇饑荒,約有5萬的嬰幼兒被父母遺棄;從那時開始到70年代中期,“江南棄兒”加起來近10萬,棄兒大部分經由南下干部,被送往他們的老家——山東、河南、安徽等糧食作物更加豐富的北方地區。

“無錫宜興的呂順芳最早從2000年開始在無錫、南京、常州、江陰等棄兒多的城市辦尋親會,收到全國各地上千份資料,目前找到300多對家庭。但她曾經舉辦的尋親會都在江蘇,而浙江的嘉興、海寧作為當時糧食和經濟作物受災的重地,當時也送出了很多孩子。”魯禾找了親生父母十余年,卻尋到越來越多的同路人。“從2016年開始,嘉興那邊的人也加到我的微信群里,有些尋找自己的父母、有些尋找自己的親生兄弟,大家既是尋親人,又當志愿者。去年8月,我們與嘉興媒體一起在當地舉辦尋親會,來了上百號人。尋親會后,我們的尋親群從20多個人,一天內激增到400多人,目前還在不斷增加。”

加入尋親群的人都親如一家,魯禾同到場的尋親者講好,以后每年這個日子不用通知,大家一定來團聚,圖個相互安慰:

“別人不理解,過了五六十年,有些孫子都有了,為什麼還要找親生父母呢?”

“五六歲時,村里的小孩就罵我是‘拾’來的。我問養父母,他們說:‘對啊,小孩不都是大人從溝里撿來的嗎?’又過了兩年,我去看別人家抱養的孩子,旁人卻指著我說:‘你和他一樣。’”

魯禾的養父母比他大40歲,他上面一個姐姐,也比他大近20歲。雖是抱養,養父母也是老來得子,對他寵得不得了。他哭著回家問養父母,他們嘴上不承認,卻找嚼舌頭的家長理論,動起手來。“父親被打得頭破血流,我在旁邊看著,又心疼,又恨極了親生父母。我當時就想,非要找到他們,質問為什麼不要我,然后就不再理他們。”

在農村,棄兒們幾乎都有類似的經歷,幼時不知自己來自何方,只把養子的“真相”藏在心里。他們幾乎都像魯禾一樣,兒時養父母便已近中年,上面有數個姐姐,相繼出嫁,一個人度過了孤僻的童年。獨處讓他們總是和自己對話。魯禾記得,小時候什麼農活都干,但別人家兄弟幾個一上午就做完的活,他得一個人在地里干到晚,“那時我做夢老幻想,自己也有很多親兄弟”。

不過魯禾終究是幸運兒。他不像許多棄兒,孤寂的童年也意味著隨著年齡漸長,家道日益貧寒,魯禾上小學后便被姐姐接到縣城,從此擺脫掉鄰里的閑話,沒人再知曉他的出身。城市生活也讓他從取笑對象變成沒進過城的兒時玩伴眼中的“上等人”。

農歷1990年十月十八生辰八字

嘉興尋親會的組織者之一魯禾(張雷 攝)

但他對親生父母的怨恨卻并未減弱,這也成為他最初尋親的動力。20多歲時,魯禾得知自己是姐姐抱來的,姐姐當時在外地上大學,他就想著自己是不是從學校邊上抱的。直到他娶妻生子,看著妻子十月懷胎的苦,體會養孩子之難,他的怨恨才轉為理解。“那時候懷孩子不像現在這麼多補品,燉只老母雞都沒有,我們只能買個雞架子,燉起來補補,可想而知生我時得多困難。我不能想象誰能輕易把自己的孩子遺棄。”

棄兒心中的和解總會以各種形式到來。“抱養的孩子沒母乳,只能喝羊奶,但營養不夠得加糖,糖卻得憑票,那時都得托關系。”趙淑亮與眾不同,他在養父母家有個與他同歲的姐姐,他吃過母乳,也知道加糖的羊奶來之不易。雖然同樣兒時便從伙伴嘴里知道了身世的真相,但生活的困苦使他早早就把對親生父母的怨恨消解,玩伴的嘲笑更像是田里卷起沙子的風,雖然迷眼,但對小孩來說,來得快,忘得也快。一旦男孩長成了壯勞力,無人再有閑話,身世不過是腦后一個不甚漂亮的胎記。

尋親的“執念”加深,源于為養父母養老送終之后,他們又成了無根的人。“我想知道自己姓什麼,想告訴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家從哪里來。”養父母去世后,魯禾每每看到電視里認親的節目便默默流淚,他的妻子嫌尋親麻煩,岳母卻不忍他難受,讓他向姐姐詢問真相。魯禾找到年逾七旬的姐姐,提起話頭便引來姐姐的一通慟哭,知道他不會背棄養父母這邊的親戚后,姐姐告訴了他真相,他是從嘉興毛紡廠里抱來的。

“十幾年前,我到鄉下廢棄的老宅找線索,那里連姐姐上中學的課本都完整無缺地留著。”魯禾認定親生父母遺棄時總要留些東西,課本里果然掉出一張紅紙條,卻讓他痛苦萬分。紙條正面有他的生辰八字,他知道自己身份證上的生日原是農歷的。而背面有收款人和交款人的名字,以及30元的字樣。“收款人是化名,交款人不是我的生母,卻必定與她有關。但我去嘉興查,也查無此人,也是用化名,不愿讓人找到。”

農歷1990年十月十八生辰八字

魯禾的小學同班同學王永鋒,直到40歲才知曉自己的身世,對他而言也是一種幸運(張雷 攝)

送出去,活下來

魯禾從姐姐那里得知,自己在家中排行老二,生母是奶媽。他生下來就被抱到嘉興毛紡廠里的中間人家,在那里待了20多天,被姐姐抱走,坐船又坐車地輾轉三天,落腳山東。

“當時做奶媽喂奶,一個月能掙七塊錢,看來我是生母為了有奶才生下來的。”當時更令魯禾吃驚的是,他發現中間人不光送的他自己,甚至他聚會召集的尋親者里,十余個莒縣的均出自同一位中間人之手。他是姐姐抱走的,而趙淑亮則是舅媽抱走的,尚不知還有多少人仍未出現在他們視野中。通過中間人輸送棄兒不是個例,而是普遍的模式。

“那時候我的中間人家都沒有床單,全用作嬰兒的尿布了。”魯禾口中的“中間人”是渡江戰役后,從北方到長江以南工作的黨政干部,他們的老家在山東、河南。作為連接南北的樞紐,江南地區有棄嬰,一些南下干部便通知老家的親戚、朋友來領,為他們提供住處。甚至孩子還沒出生,便已被“預訂”出。一地抱養的孩子,基本都源于同一個中間人。“目前據我了解,僅莒縣從1968年到1975年都有抱養的情況。山東人傳統觀念強,‘無后為大’,夫妻倆生了許多女兒,已難再生育時,仍想要男孩,就去找中間人。”

魯禾被直接抱到中間人家,趙淑亮卻是由中間人帶著,被從福利院抱來的。趙淑亮的哥哥記得他父親在世時,總念叨這個被自己遺棄的兒子。趙淑亮出生兩天后一早,他把孩子放進籃子,塞進寫有生辰和姓氏的紙條,從村里走一小時的路來到鎮上熱鬧的集市,趁人不注意把幼子放進暖和的商店里,躲在外面遠遠看著,不一會兒見被人抱走了,默默走回家。

不只是集市,因為怕孩子被野狗叼走,馬路邊、廁所里,凡是常有人來往的地方都是放孩子的所在。父母們知道,若沒有好心人抱走,福利院也將是孩子的“落腳點”。

“嘉興福利院那時叫救濟院,有個老阿姨專門負責把遺棄的孩子送到那里,送一個孩子一塊錢。她坐輪船來,下午送孩子來,就在救濟院里過一夜。有時候幾乎天天都有孩子送來,甚至上午、下午都有,有些連臍帶還沒斷。”1956年出生的郎解在救濟院長大,姓是救濟院的保育員按百家姓排的,名則來自被遺棄時的解放路車站。她十幾歲后就幫忙照顧嬰兒,“那時收來的孩子先送到隔壁的醫院檢查身體,給孩子起名字,到警察局上戶口。5歲以下的嬰兒房有七八十張床,輪番地過來孩子。沒斷奶的嬰兒喝兩天奶粉,就被送到周邊農村的奶媽那里”。

江南地區早在明末就有地方士紳興辦育嬰堂的傳統,在新中國成立后的公辦救濟院里延續,連救濟的方法也大同小異。郎解記得,保育員像奶奶一樣,每個月要把鄉下寄養的孩子接回來查看胖瘦一次,很多奶媽也有自己剛出生的孩子,生怕寄養的孩子受委屈,孩子斷奶后再送回福利院來。“小孩子在一起,即使哭鬧著想家,哄哄睡一覺,過兩天也就忘了。我們是國家出錢養著,一周能有頓肉吃,一年發件新衣服,從沒受過凍、挨過餓。”

貧窮是當時遺棄孩子的主要原因。上世紀50年代末至70年代中期,江南地區一般的農民家庭生到第三四個孩子就養不起了。“當時確實是困難。”趙淑亮記得生母見到他時反復向他解釋的,就是這一句話。趙淑亮出生時,他上面的三個哥哥和父母擠在一間茅草屋里,他母親只能剪下袖子做襁褓。他們能吃上圓子,卻不是糯米圓子,而是用草根、樹皮,甚至蠶糞做的。在他們村,幾乎家家都有孩子被送掉。而在遺棄趙淑亮兩年后,家里又送走了他剛出生的弟弟。

其實1968年趙淑亮出生時,江南已度過了最艱難的歲月。趙淑亮知道“三年困難時期”的歷史,卻在尋親后才明白它的影響。從他現在的家山東莒縣上官莊村到老家嘉興楊家濱村,同樣灰蒙的天里,江南的水把焦黃的地變成了蓊翁郁郁的綠,稻田間種起桑樹、養著鴨。上官莊村仍是黃土磚房,楊家濱村卻是清一色二層的小洋樓。“五六十年前不是這樣。山東在‘大躍進’的時候,除了糧食,還種著地瓜、倭瓜不用上交,平時喂豬吃的東西,人也能吃,不至于餓肚子。”但在“七分山、兩分水、一分地”的嘉興十分依賴水稻的收成,“三年困難時期”的自然因素,加之虛報的水稻又被收走,農民的日子苦不堪言。想讓孩子活命,只能送走。

“我是1961年送進的救濟院,但像我這樣在里面長大的孩子基本都有殘疾,健康的小孩待不了幾天就會有人抱走。”郎解患有小兒麻痹后遺癥,整個世界仿佛高了一截。她被送去時,并不知道當時因棄兒過多,江南各地的福利院曾向婦聯求助,周恩來親自過問,跟內蒙古要奶粉。時任內蒙古第一書記的烏蘭夫知道奶粉供應沒個頭,干脆讓把孩子接過去。于是,火車裝著3000名棄嬰分批送往大草原牧民的蒙古包里,那些嬰兒也成了“江南棄兒”“上海孤兒”名字最早的由來。

也從那時開始,北方鐵路沿途省份的人知道可以南下抱孩子。郎解記得,領養的人排著隊來,每次從院里經過都會給他們糖吃,山東、河南的人除非一個健康孩子都沒有,否則只要男孩,而上海的養父母卻堅決認為女孩長大才更貼心,“當時救濟院的孩子也不知山東有多遠,只是一淘氣,保育員就會嚇唬說,‘再鬧就讓山東人把你帶走’。”

“六七十年代是因為生活困難,七八十年代是因為計劃生育,到了90年代以后,福利院就很少見到健康的孩子了。”郎解在救濟院里發現,有些殘疾孩子的父母會裝作獻愛心,借發零食的機會,偷偷抱抱自己的孩子。80年代以后,偶有“江南棄兒”的父母來福利院尋找,但他們與孩子的法律關系已斷絕,棄兒的資料只能本人查閱,他們再也不知道孩子被送到何方了。

農歷1990年十月十八生辰八字

山東日照莒縣目前年紀最小的“江南棄兒”王順風也已44歲(張雷 攝)

艱難尋親

趙淑亮的生母在村里見到與趙淑亮同歲的孩子,總和家里人說,若四兒子在,也該這麼大了。改革開放后,家里的兒子們外出打工,又相繼做起生意,茅草屋變成磚房,又變成二層小樓。如今孩子們在城里買了房,也知道老太太的心思,連孫輩也想在網上找尋兩個失散的叔叔,“但去哪里找呢?我們只能廣托朋友打聽”。生活改善后,趙淑亮的哥哥嘗試過,幾年也遇到一個,過去看后發現長得像,但信息對不上,“也許只能依靠他們站出來”。

“要是警察能像追蹤逃犯一樣,我們的父母就都找到了。”棄兒們大多停在了原地。魯禾在尋訪中知道,很多棄兒知道自己的養子身份,并不介懷,或是仍心懷對親生父母的怨恨,不曾想過尋找。即便想要尋親,像魯禾和趙淑亮,在養父母過世前對親生父母也一無所知,他們的名字是養父母按照自家習慣取的,沒有任何暗示,身上也沒有一些親生父母遺棄前用剪子在身上劃出的記號,自己看似能區別他人的,只有幾顆紅痣。

直到養父母過世后,姐姐才告訴了魯禾一點線索,但他真找起來仍然希望渺茫。新中國成立時三四十歲的南下干部,現已基本去世。經手莒縣棄兒的中間人有兩位,其中一位已過世,他的孩子當時不到10歲,帶著棄兒們去嘉興毛紡廠的舊址,回憶父親當時在這里收留棄兒的情形,卻并不了解任何實際情況。而另一位近百歲的干部妻子仍健在,魯禾他們想去尋訪,把電話打給老人的女兒,電話另一頭的卻說:“當時太小不記事,老人住在養老院,腦子糊涂了,幾十年前送了那麼多孩子,也記不住誰是誰。”本刊記者打過去,也是如此。

“但我們中有個人被抱走后,親生父母跟養父母有往來的照片,后來養父怕孩子以后不親才斷了聯系,他們想必對那家人是有印象的。”魯禾心有不甘。他分析,養父母們當時帶在身上的“收據”金額不同,有的30元,有的300元,也許他們會有“販賣人口”的顧慮。“但他們真的多慮了,如果沒有他們,我們也活不下來。”

趙淑亮也是在養父母過世后開始尋親的。他看上去希望大些,畢竟是從福利院被抱走的。福利院里有完整的記錄,棄兒何時、由誰、自哪里撿到,以及福利院取的名字、何時送往何地,一應俱全。有此檔案,尋親的范圍可以一下縮小到鄉鎮。但五六十年過去,各地福利院保存檔案的情況各不相同,嘉興下轄的海寧市福利院雖經遷移,檔案完好無損,但嘉興福利院的檔案卻在數次搬遷中被遺棄了。線索又斷了。

農歷1990年十月十八生辰八字

身患小兒麻痹后遺癥的郎解在嘉興福利院長大,雖然她知道親生父母是誰,但彼此不相認(黃宇 攝)

認識魯禾前,趙淑亮停在了這里。希望更渺茫的魯禾卻沒放棄。11年前,當姐姐告訴他真相后,他把自己的信息放在嘉興論壇里,一有時間就點擊,讓消息置頂,終于引起當地媒體關注,將他的情況寫成報道,但之后就石沉大海。此后數年間,他自己跑到嘉興,在大街上貼尋人啟事,在出租車上登尋人廣告,仍舊沒有線索。魯禾說,他認識的人里,有每到一個地方就登尋人啟事的,也有知道自己來自哪里的福利院,就留在那個城市打工,邊掙錢、邊尋親的。“我也曾以旅游的名義帶著孩子到嘉興玩兒,跟他們說,爺爺奶奶可能就在這里。”

尋親期間,魯禾一方面希望擴大影響力,一方面卻又小心翼翼,害怕自己的身世給自己家人體制內的身份“抹黑”,讓姐姐難堪。“曾經記者的報道傳到莒縣的論壇里,家里人的信息一清二楚,姐姐看到后非常傷心。我停了兩年,后來姐姐又主動問我進展,鼓勵我去找。我不愿因尋親而傷害養父母一邊的親人,顯得不孝。”他極力避免當地媒體報道他,朋友圈里也從未發過尋親的事。

不過隨著在網上接觸到的棄兒越來越多,魯禾發現自己小學的同班同學竟也是棄兒,彼此都不知曉。線漸漸連成網,日照的棄兒們口耳相傳,尋到一起,又通過魯禾的紐帶,連接到嘉興。但魯禾記得,去年的嘉興尋親會上,有子女找父母的、父母找孩子的,也有幫著父母找兄弟的,但還是子女來得多。借著基因檢測技術,尋親會尋到了三個家庭,除了趙淑亮,都是被嘉興周邊的人抱養的。“我們是坐大巴車一起來回的,來時有說有笑,嘴上說著不掛懷,回去時女人們都繃不住,一路走一路哭。每找一次,就多一次失望。”

趙淑亮看似撞上大運,卻在回老家時看到,親生父母一方并不都像自己的家人那麼積極。“認親那天,村里人都圍著瞧。有位老爺子眼巴巴地看著羨慕,念叨著自己也送過孩子。旁邊的兒子卻說:‘找什麼找!’老人就不再說話了。”

“有些子女覺得山東這邊窮,怕攤上個窮親戚,跟他們爭財產。但怎麼可能呢?我們一把年紀,都有家有業,甚至還有定居英國的醫學博士。我們只是想知道自己祖籍在哪兒,若父母健在,愿意接受我們,我們還可以盡盡孝。若不想多聯系,我們可以就見一面,連家都不去。”棄兒們非常憤憤,即使無法在親生父母那里再度重溫親子間的愛,但他們作為受傷害的一方都站出來了,最急迫的心愿無非是對方的回應。而他們一邊不平,一邊想著自己是個例外,“可能我父母家只是還沒看到尋親的信息吧”。

魯禾仍沒有放棄,他早已不介意父母為何生下自己,也越來越多地愿意為其他棄兒搭建平臺,他和志愿者創辦了海寧市馬橋大愛公益服務站,有了正規的“據點”,又要在今年4月仍于嘉興、海寧舉辦尋親會。

他的“功績”仿佛眼見要得到上天的回報。去年尋親會后,有人聯系他,說有一個老婦人和他很像,也送過孩子,雖然老人送的是四個孩子里最小的一個,并不是老二,他也仍像趙淑亮一樣,和對方聯系、做了DNA檢測。同伴們都說一定沒問題,采完血后,他就和家人到嘉興的普陀山拜佛。去拜佛的路上,手機里傳來令人遺憾的消息。佛像前,兩個女兒只得架起哭得癱軟了的中年父親。

“我再找10年,退休了就不找啦!”魯禾明白,親生父母比他年長近30歲,希望越拖越渺茫。他聲音低下來緩緩地說:“我都想好了,若那時還找不到,就等我作古后,捧一抔嘉興的黃土埋在我的墓里,也就了了。”

(魯禾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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