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進入中年后，重大變化接連發生，感覺一切仿佛在夢中。
這些變化有些是好事，如我們都住上了寬敞的房子，買上了汽車，用上了智能手機，連小時候夢想的家中購物竟然也實現了；還有些是壞事，如身邊的親人接連離去，朝夕相處的同事突然身陷囹圄，惡人傷害無意中改變了自己的社會觀……
于是經常做一些夢，夢見一些意想不到的事，而且會在夢中驚恐地自問：這是真的，還是在做夢？總是傻傻地分不清。
于是這種情形又會延續到現實中，又會傻傻地分不清：自己經歷的到底是現實還是夢境。
02
近來讀《莊子》，發現早在兩千多年前，莊子就給了我們這方面的啟示。
“夢飲酒者，旦而哭泣；夢哭泣者，旦而田獵。方其夢也，不知其夢也。夢之中又占其夢焉，覺而后知其夢也。且有大覺而后知此其大夢也。而愚者自以為覺，竊竊然知之。君乎，牧乎，固哉！丘也與女，皆夢也；予謂女夢，亦夢也。是其言也，其名為吊詭。萬世之后而一遇大圣，知其解者，是旦暮遇之也。”
意思是說，夢和現實會呈現迥然不同的變化，有時夢中飲酒作樂，到了白天卻悲傷哭泣；有時夢中悲傷哭泣，到了白天卻打獵取樂。當一個人在做夢的時候，不知道自己是在做夢，而且有時夢中還會做夢，醒了之后才知道是做夢。完全醒來后，恍然明白這夢中之夢原來是一場大夢。
而愚蠢的人自認為是清醒的，什麼都知道。什麼地位高下、官職大小，夸夸其談，喋喋不休，實際上在清醒的人眼里，這些都淺薄至極。我們現在說這些話，實際也是在做夢。這些話，聽起來很怪異吧。也許若干年后會出現一個智者，明白我說的這些話，實際是生活中十分平常的道理。
03
后來，這個智者是否出現了呢？
三國時，劉備帶領關羽、張飛去隆中三顧茅廬，向諸葛亮問計天下，睡夢中醒來的諸葛亮，隨口吟出“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什麼意思呢？如今這天下大亂，各路諸侯爭相殺伐，實際都如在夢中，沒人看清天下大勢到底往何處去，只有我諸葛亮心中明白。
43歲的蘇東坡被貶官黃州，面對大江東去，懷思古悠情，寫下“人生如夢，一樽還酹江月。”人生得意也好，失意也罷，有必要糾結于過去嗎?世界看似迷茫，卻如滔滔江流，自有大勢存焉。因循自然，順勢而為，也許是最好的活法。
他們是莊子所說的“大覺”者嗎？
我們無從知曉。因為莊子不是一個直接告訴我們答案的人。他的智慧在于通過故事或對話，啟迪人們去思考。就如那個莊周夢蝶的故事，到底是莊周夢中變成了蝴蝶，還是蝴蝶夢中變成了莊周，他沒有說，只留給后人無盡的回味。
04
多年前，一位頗具智慧的兄長談到算命問題。他說：“我從來不贊成算命。且不說這是封建迷信，即便是算得準，人人都能預知自己的未來，那生命還有什麼意思！”
的確，人生的意思，也許就在于他的不確定性。我們在這種半夢半醒之間，迷茫著，探索著，奮斗著，生活著，快樂著，體味著人生的真意。
有時我們分不清哪些是現實，哪些是夢境，那又有什麼關系呢？
生活需要現實，也需要夢境。那些活得太現實的人，往往被名利束縛和羈絆。而難得糊涂的人，卻更容易活得快樂。現實讓我們無奈的時候，我們還有夢想，可以寄情于夢想，逍遙于無窮的境域，做那個真實的自由自在的自己。
即便人生就是一場大夢，我們也要有滋有味地盡情享受這追夢的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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