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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命太陽守婚是什麼意思

解夢佬
算命太陽守婚是什麼意思

本故事已由作者:吳杉君,授權每天讀點故事app獨家發布,旗下關聯賬號“深夜有情”獲得合法轉授權發布,侵權必究。

1

英武侯賀蘭廷最近都要被煩死了,皆因一個女人。

賀蘭廷坐在軒聽小榭里,正跟友人舉杯訴苦,想他京城五少之首,被各府各家的大姑娘惦記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但頭一次被個女人嚇到。

說嚇到一點不為過,對方雖然是個女人但壓根不知含蓄為何物,什麼當街告白、攔路調戲、堵門求偶遇,整日尾隨刷存在感之類的事幾乎天天上演。

他好不容喬裝打扮,又用了調虎離山之計,約了友人來這家新開的館子吃飯,本以為能避開那女人,可他還是輕敵了。

小二端上來一盤盤的菜,鋪滿了整張桌子,友人盯著正中間那道聞名京都的海鮮盛宴,激動的道,“賀兄真是抬舉小弟,不過隨意小聚一番,打打牙祭,閑話家常,賀兄居然點了這道橫菜,讓小弟如何是好?”

那道海鮮盛宴沒預約個三五天是吃不到的,哪怕預約了也是價高者得,一道菜吃的雖美味但也實打實地是在吃銀子。

賀蘭廷喝的微醺,正要咧嘴笑,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這道菜他沒點啊!

他心中忽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急忙叫來小二詢問。小二點頭哈腰伺候的殷勤,“賀侯爺盡管吃,不夠再來一盤都行,錢也不用付了,東家發話了,但凡侯爺您來,全免,不光免單還能帶回家去吃。”

賀蘭廷心中的恐懼感無限擴大,問道:“你們東家貴姓啊?”

小二一抱拳,“平陽侯府的大小姐莫千秋。”

噗通,賀蘭廷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魔女!!莫千秋就是個陰魂不散的魔女啊!他都躲她躲成這樣了,她竟然還能無孔不入!

賀蘭廷飯也不吃了,一溜煙跑走了。小二嘆了口氣,搖著頭跑到頂層包廂復命。

莫千秋聽完整件事的經過愁眉不展,“他怎麼就這麼怕我呢?都說女追男隔層紗,我這個隔的怕是鐵砂吧!”

小二道:“小姐,要不您換個人追?賀侯爺恐怕是不行了。”

“不換!說什麼都不能換!”莫千秋一拍桌子吼道,“我非賀蘭廷不嫁,輸什麼都不能輸這口氣!”

2

莫千秋躺在自己的閨床上捂著被子委屈地咬著嘴唇,其實她最初也沒多喜歡賀蘭廷,追他完全是為了堵一口惡氣。

她掀開被子,望著床邊帳縵,思緒飄到一年前。那時,她還不像現在這般瘋狂,那時她還有婚約在身。

莫千秋雖出身平陽侯府,但實則跟普通百姓沒什麼差別,因為平陽侯府空有爵位卻沒任何實權,個中緣由要從“平陽侯”這個爵位的由來說起。

先帝在位時,沒甚愛好唯獨愛吃,彼時御廚的手藝已經不能滿足他的胃口了,先帝便從民間搜羅手藝卓絕的廚子。

莫千秋的祖父便是其一,且深得先帝喜愛,當初其祖父的逸聞趣事傳遍京都,人人都艷羨莫廚子憑一道看家菜得了個侯爺的爵位,以及一生的榮華富貴。所以,也有人管平陽侯府叫廚子侯府。

這爵位傳給莫千秋的父親時,在勛貴中的地位已經大不如前,不過仗著先帝幾分薄面支撐。其父也算聰明,實權拿不到手便采用迂回戰術,利用爵位的便利辦酒樓,莫家廚藝名聲在外,自然有人慕名而來,食客云集也讓莫家狠狠賺了一筆。

酒樓一間間開,錢沒少賺,平陽侯府卻離勛貴圈層越來越遠,京城中世家都教育子女云“君子遠庖廚”,所以離平陽侯府的人遠點。仿佛沾染上他們家,便沾染了市儈和銅臭味,低人一等似的。

到了莫千秋這一輩,平陽侯府的境況更糟糕了些,不僅權力不在手,就連爵位都要不保。平陽侯膝下無子,不論是侯爺的夫人還是妾室,生出來的全是女兒。

眼看著平陽侯年歲大了,生孩子愈發費力,便生出了別的心思,嫡女莫千秋到了適婚年紀,招個贅婿,生個兒子繼承爵位,豈不妙哉。

平陽侯物色了許久,終于敲定了同樣落魄的淮南伯府,可伯爵府哪怕落魄也自視甚高,百般不情愿地從旁支選了個庶出的適齡男子,與莫千秋訂了婚。

莫千秋倒是無所謂,在她眼里自己的夫婿不過是個生娃用的工具人,只要長的順眼是誰都可以。那旁系庶子名叫柏梓豪,自從訂下婚約隔三差五就寫上幾首酸詩給莫千秋,逢年過節還會拎著土特產登門拜訪。

莫千秋看著柏梓豪寒酸的衣衫,心下不忍,便每月都從賬上劃走些銀錢給他。好歹是她未婚夫,他不體面自己也不體面。更何況,莫千秋這年紀正是情竇初開,幾首酸詩已經讓少女春心萌動。

只是莫千秋沒想到,柏梓豪的命好像不是一般二般的好,他被族中選中過繼給某侯府當繼子了。對方并非沒有男丁繼承爵位,只是算命先生算出侯府有一劫,過繼個孩子方能化解。因此,柏梓豪一下水漲船高成了侯府公子,不過這婚約倒是沒解除,他依舊要入贅莫家。

可莫千秋前腳才感慨完柏梓豪人意,后腳就瘋狂被打臉了。柏梓豪的確沒主動提出悔婚,可卻劈腿了,對象正是那侯府老夫人的侄孫女。那貴女竟然把柏梓豪堵在小樹林里,非要拉他的手訴說相思,結果被人發現逮了個正著。

柏梓豪自然是娶不成莫千秋了,這婚退的莫家有點惡心,如鯁在喉。

莫千秋又恢復了單身,小姐妹怕她在閨中生悶氣,便四處拉著她游玩。這不玩還好,一玩可把她給氣壞了。

湖畔涼亭內,幾位素衫公子正推杯換盞,他們打扮文雅說的話卻放浪形骸。那些話,傳入了烏篷船內正喝茶吃糕點的莫千秋和兩位姐妹的耳朵里。

“柏兄好艷福,棄了一個侯府嫡女,又來了位名門貴女當老婆。個中訣竅,還望柏兄傳授一二!”

“說什麼傳授不傳授的如此見外?人嘛都要為自己謀個好前程,彼時莫千秋便是我最好的前程。可誰叫我命好當了侯府公子,既然有這等高枝,誰還稀罕那廚子侯爺?”說話的正是柏梓豪。

“你們還真當我會喜歡個廚娘嗎?哈哈哈,她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柏梓豪酒后吐真言,“阿嬌雖是侯府老夫人的侄孫女,但我只要娶了她,就能留在侯府繼續當公子,那老太君已經發話了,還要給我謀個一官半職。所以,我就用了點計謀,讓阿嬌傾慕于我。那邊的婚約自然也就……哈哈哈……”

莫千秋越聽越氣,粉嫩的小拳頭緊緊攥著,臉色鐵青。小姐妹急忙相勸,左一句“渣男”,又一句“天打雷劈”。

可這些依舊不能澆滅莫千秋心中怒火,她沖出烏篷船,高吼一聲“柏梓豪”,兜頭向對方潑了一盆湖水,指著那廝的鼻子痛罵了許久。

原本事到此處罵一頓也就罷了,誰知隔了幾天莫千秋跟小姐妹去首飾店買簪子,竟碰上那侯府的阿嬌姑娘。對方正沒好氣地說著八卦,內容正是莫千秋。

“你們都以為我不知羞,傾慕柏公子,其實根本不是如此!柏公子他有苦難言,只有我能懂他的心,我們是真心相待的。那廚子侯府的嫡女壓根不是什麼好東西,她早就想踹了柏公子,去攀我們侯府的侯爺,以此提升廚子侯府的地位。哪有如此不要臉的女人,你們說是不是?”

莫千秋當場擼胳膊挽袖子就要沖上去干架,被小姐妹及時拉住。

“明明是她不要臉,她還惡人先告狀,給我抹黑?這口惡氣,我咽不下!”她是真的氣急了,退婚不要緊,自己名聲不能毀。

小姐妹又是一頓勸,“秋秋,你可冷靜點,報復人的法子多了,沖上去打人不理智!你看看她,上的可是英武侯府的馬車,英武侯可跟宮里的沾親帶故,皇后都稀罕的不得了呢!”

簡言之,對方背景深你惹不起,打了她掉腦袋的是自己。

莫千秋聽了這話當場就愣住了,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那輛馬車消失在大街盡頭。半響后,她忽然一拍大腿咬著后槽牙道,“你們說的對啊,報復人的法子多的是。我覺得……將計就計就非常好!”

3

莫千秋第一次見英武侯賀蘭廷,是在某勛貴的春宴上。

初春的柔風吹綠了枝椏,吹開了一樹樹的繁花,那嬌嫩的鮮艷的各色花朵,竟都無法壓過賀蘭廷的美色。

她隔著八丈遠,躲在圓拱門后擦了擦流出來的哈喇子,而后把手撫在心臟處,感受著自己狂躁不安的心跳。

莫千秋覺得臉紅透了,耳根子都跟著燒的滾燙。她又探出腦袋,向賀蘭廷偷偷瞄去,才第二眼,她便沉醉了。

原本她不指望英武侯是個什麼良人,只要不是須發花白的老頭子,哪怕是個喪了妻的鰥夫,她都敢閉著眼睛往上沖。

可是現在,面對不遠處的“驚喜”,莫千秋膽怯了。那麼個比花還嬌艷的男子,豈是她能褻瀆的?她慫了,慫得徹底。

一同來的小姐妹怒其不爭,一腳踹在莫千秋屁股上,讓她跑到了賀蘭廷面前。

“我我我……對不起!”莫千秋跟賀蘭廷撞了個滿懷,心里突突突跳個不停,臉紅的能滴血。

賀蘭廷被撞的頭暈眼花,還沒開得及看清來人正臉,忽然瞥見身側一抹倩影迤邐而來。

他來不及想那麼多,抓住莫千秋的手,深情款款道:“你讓我好等,這些天我日夜都在思念你。”

情話像不要錢似的往外潑,莫千秋腦袋里嗡嗡響,呼吸都快跟不上了。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一見鐘情嗎?賀蘭廷在跟自己告白?

她還沒顧得上說話,只聽身后一道嬌柔的怒吼聲響起,“賀蘭廷!你你你你,你太過分了!”

賀蘭廷佯裝不知,慌張無措地松開莫千秋的手,好像是被人抓包了。

那生氣的女子直直拽了樣東西扔到賀蘭廷身上,說了句她這輩子說的最粗俗的話,“你這個不識好歹的紈绔,就當是我眼瞎!”

待女子走后,賀蘭廷瞬間變臉,桃花眼雖含著笑意,態度卻冷漠又疏離,禮貌縱然在可親近感全無。

他深深作揖,行了個大禮,話說的幾位誠懇,“剛才是在下唐突小姐了,只是事從緩急顧不上許多,請小姐贖罪。賀某欠你一個人情,若小姐遇到難處我能解決的,定當傾囊相助。”

莫千秋此時大概也明白了來龍無脈,想來是賀蘭廷用她來擋桃花。剛才還激動無比的心,瞬間涼了半截。可她想到自己的目的,又鼓起了勇氣。

“侯爺所言當真?”她怕的很,聲音都有點抖了。

賀蘭廷深知自己理虧,剛才的舉動不僅僭越還無賴,所以心虛的很,自然應承的信誓旦旦,“絕無虛言,只要我力所能及,小姐有求必應。”

莫千秋道:“這事你絕對能辦到,并且普天之下也只有你能辦到了。”

這話引起了賀蘭廷的興趣,“但講無妨。”

莫千秋有些扭捏,“就…就…就是…請你娶我…”

她因害羞,越說聲音越小,賀蘭廷覺得可能是自己聽錯了,又問:“小姐說的是什麼?”

莫千秋壯了膽子,大聲道:“請你娶我!”

賀蘭廷瞠目結舌,不禁驚訝喊出來:“我娶你?!!”

話音剛落,只見之前那女子去而復返,還帶著許多相熟的朋友,她帶著哭腔指著賀蘭廷和莫千秋氣道:“你們看啊!賀蘭廷自己親口承認的吧!嗚嗚嗚…大家可要為我做主啊!”

賀蘭廷和莫千秋被當場“捉奸”,賀蘭廷百口莫辯,莫千秋是辯也沒人聽,更何況她壓根不想辯。

一場美好的春宴,竟被搞的雞飛狗跳,更是名噪京城。勛貴圈都傳遍了,賀蘭廷居然心悅廚子侯府的大小姐莫千秋,這也太刺激了吧!

第二日,賀蘭廷就被皇后宣進宮,倆人閉門長談了半日,午后便有懿旨下來,賜婚英武侯賀蘭廷和平陽侯府大小姐莫千秋。

只是,旨意剛下來,英武侯府就散出消息,賀蘭廷得了急病,議親的事要緩一緩。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賀蘭廷是故意的。

4

莫千秋看著賬本唉聲嘆氣,賬目沒對幾個滿腦子想的都是賀蘭廷。

懿旨下來,可把她那個從沒跟皇親國戚打過交道的爹嚇壞了,哆哆嗦嗦接旨,顫顫巍巍磕頭。

可左等右等,等了兩個月都不見英武侯府的人。派人去問,也被攔在門外,這跟拒婚有什麼區別!簡直丟臉丟到姥姥家了!

莫千秋真的不想再等了,她還指望著先于柏梓豪那對狗男女嫁入英武侯府,好讓他們跪地敬茶,叫上自己一聲“母親”,出了這口惡氣。

她可不想賠了夫人又折兵,茶沒喝上,反而又叫他們看了自己的笑話。

所以,莫千秋決定主動出擊,沒有機會制造機會也要往上沖。于是,她喬裝打扮一番,整日守在英武侯府門口。

功夫不負有心人,終于讓她等到了機會。賀蘭廷紈绔之名在身,怎能舍下吃喝玩樂這等美事。京城平安大街上新開了家館子,請了江南名伶彈唱,吃飯喝酒那是別有一番滋味。他自然不能落空,于是也喬裝隱匿,偷偷遛出了府。

賀蘭廷翻墻頭的時候,墻外水果攤子邊莫千秋正蹲在那里啃蘋果,嘎嘣脆吃的她滿嘴甜水。

忽然一男子飄飄然從天而降,腳丫子不歪不斜正踩到她頭頂。

莫千秋蘋果也不吃了,嗷嗷兩嗓子叫出聲,賀蘭廷急忙捂住她嘴,一個勁兒說“噓”!

“這位小哥,別喊,我不是蟊賊!”賀蘭廷替自己辯解,“我被長輩禁足,偷溜出來玩的。”

莫千秋此刻一身男裝,瞪著大眼睛忽閃忽閃地看著賀蘭廷,內心無比激動,這就叫皇天不負苦心人啊!他倆果然是千里姻緣一線牽!

賀蘭廷沒認出莫千秋來,打開折扇翩翩然一副世家公子模樣,摸出一錁銀子給莫千秋,“賞你的,勞煩小哥帶個路,去平安大街煙雨閣。”

莫千秋聞言眼前一亮,好家伙,這簡直是賀蘭廷自己送上門來的,煙雨閣正是她家新開的館子,自己的地盤好辦事。

莫千秋磕巴都沒打,帶著賀蘭廷直奔煙雨閣。一路上倆人相談甚歡,就差稱兄道弟了。

到了煙雨閣門口賀蘭廷的心一落千丈,這地居然要預約,沒約就要排號,等個把時辰不在話下。

他可是偷跑出來的,沒那麼多時間。他像個泄了氣的皮球,耷拉著腦袋,“算了算了,不吃了,走吧。”

莫千秋一把攔住他:“別啊公子,來都來了走什麼?不就是排隊嗎,有錢能使鬼推磨,花錢買號不就行了!”

賀蘭廷終于如愿以償的坐在了煙雨閣的雅座里了,不遠處臺子上的江南名伶正咿咿呀呀唱著吳儂軟語,聽的他陶醉不已。

莫千秋給他倒了杯酒,“公子慢些喝,煙雨閣的千日紅夠勁兒大。”

“無妨無妨,本……咳……本公子酒量好。”賀蘭廷不在意地道,“這幾天可把我憋壞了,聽曲喝酒簡直是人生一大樂事,要女人做什麼!”

莫千秋眼睛一轉道:“公子此言差矣,女人就像那解語花,最是溫柔可人,酒喝多了時一雙素手幫你擦汗端茶,豈不美哉?”

賀蘭廷想了想,喝了口酒,又想了想,覺得也對,可轉念想到若是莫千秋給自己端茶立馬打了個激靈。

莫千秋繼續道:“不知公子最中意什麼樣的?”

賀蘭廷皺眉思考,他以前只想著吃喝玩樂,沒想過女人的事,現在猛地被人問到腦子里只想著——不是莫千秋就好。

于是所說就按照跟莫千秋相反的來,“溫柔嫻靜一些的,詩詞歌賦琴棋書畫都要略知一二,必須離廚房遠點。其余的啊…要是對方能主動點就好了。”

他苦悶的嘆氣,主動出現個女人,跟莫千秋你來我往掐架,最好兩敗俱傷,然后他金蟬脫殼,拜托婚約。

莫千秋不住點頭,都暗暗記在心里。

酒足飯飽,賀蘭廷才想起問,“你我相談甚歡,兄弟怎麼稱呼?”

莫千秋頓了頓道:“在下姓邱單名一個默字。”

5

賀蘭廷自打上次偷跑出去沒被發現后,便來了精神,隔三差五就往外走。但人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

他正約了三五紈绔,一道去聽戲,經過京城最大的宴鴻樓門口時,突然躥出個人,一把將他攔住。

莫千秋拿著一方繡帕,羞赧地塞到賀蘭廷手里,“侯爺,這是給您的。”

然后飛也似的跑了,賀蘭廷石化當場,他覺得自己好慘一男的。他想要的從天而降,不是這種好嘛!

接下來的日子里,賀蘭廷偷溜出去,路過各種酒樓小館門口時,都會被莫千秋攔住。今天送首酸詩,明天送個絡子,后天繡朵并蒂蓮,這不是暗示簡直是明示。

賀蘭廷被她大膽的告白,嚇的整天疑神疑鬼,見著酒樓就躲,只要跟平陽侯府有關的他全繞道而行。

莫千秋堵不到人,心生一計,賀蘭廷愛玩的名聲在外,城里的酒館戲樓他都不落空,自家若是新開個館子,賀蘭廷肯定會去,自己只要守株待兔就好!

誰知,今天小二剛遞了話過去,賀蘭廷就又跑了,好像后面有猛鬼追他似的,真是氣煞了莫千秋。

她在床上左翻右翻,一籌莫展,隨手拿了本話本看。起初不覺有什麼,越看越是帶勁,到最后竟是坐起身來直拍大腿叫好。

話本子寫了個俗氣的故事,名門小姐女扮男裝偷跑出去逛廟會,與才子相遇,兩人相談甚歡,又約了在茶舍論詩。

這樣一來二去,小姐漸漸傾慕于才子。某次酒后,才子言,弟與我脾氣相投,若你有胞妹便好了,我們可以親上加親結兩姓之好。小姐一聽動了心思,一番運作,最終揭露女兒身份,倆人成雙成對。

莫千秋不僅想起自己扮作男子與賀蘭廷喝酒那次,眼前一亮。既然他處處躲著自己,不如采用迂回戰術,學那小姐女扮男裝與賀蘭廷套近乎。

6

這日,賀蘭廷正跟家里哼唱墨云軒最新出的曲子,便有小斯來報:“侯爺,門外有人求見,說是您的朋友。大總管沒見過此人,怕有蹊蹺,特意差小的來問您一聲,可認識一位姓邱名默的公子。”

賀蘭廷擺了擺手,“不認識,不認識,哪有什麼……等等!”

他猛地想起了那人,正是自己第一次偷溜出府時認識的,急忙道:“快請進來,快快快!”

最近他被莫千秋逼的太緊,前幾天還被她堵了個正著,只好老老實實蹲在家里。可他又不是那耐得住性子的人,心里像長了草似的,總惦記熱鬧,都快給憋壞了。

這不巧了,正打瞌睡就有人送上了枕頭。那邱默也是個有趣的人,兩人相談投機,跟他一道熱鬧熱鬧也好。

莫千秋沒想到自己能如此順利的進了英武侯府的門,心中無比激動。她抱著懷里的木匣子,緊緊跟在大總管身后,進到正堂,見了賀蘭廷。

“邱兄,許久不見!”賀蘭廷說著把人請到了椅子上坐。

莫千秋趕緊把匣子送了出去,“得了件好玩意,我一個粗人不懂這名堂,思來想去還是覺得只有侯爺最合適,便送了來。”

賀蘭廷對于給他送東西這件事并不奇怪,皇后是他堂姐,賀家人丁單薄,他雖不擔要職,卻是香餑餑,整日有人想巴結,邱默自然也被他歸為此類。

賀蘭廷接過那匣子,見神神秘秘的很是好奇。

莫千秋壓低了聲音,湊到他耳邊道:“我家是做生意的,最近走海運得了洋人的玩意,據說味道妙的很。”

賀蘭廷沒覺得手里的匣子妙,卻被那邱默身上若有似無的暗香震懾了心魂。對方突然靠近,呵氣如蘭,居然讓他有點恍惚,紅了耳根子。要知道,以往他跟狐朋狗友咬耳朵可沒這樣過。

賀蘭廷急忙拉開距離,佯裝無恙,打開匣子。只見一琉璃瓶躺在其中,內裝暗紅色酒液,橡木塞堵住瓶口。他拔開塞子,一股濃郁的果酒香氣傳來,與以往喝過的都不同。

他瞬間來了興致,想要嘗嘗,卻被邱默攔住。那修長白皙柔若無骨的素手,只是輕輕搭在賀蘭廷衣袖上,仿佛就燙到他一般。

“侯爺且慢,這酒配點吃食更美味。”莫千秋道。

乳娘和幾個嫁了人說了親的小姐妹都說,要抓住男人的心就先抓住他的胃。她殊死一搏,全靠自己的家傳手藝來征服賀蘭廷了!

果然,賀蘭廷對這個話題格外感興趣,問道:“配什麼好?我讓廚房去做。”

莫千秋掏出一張紙,展開遞給賀蘭廷:“按這上面的去準備牛肉就好,不過放佐料時加上我這家傳的秘料。”

她掏出一個小瓷瓶放在桌上,很快下人便拿著東西去了廚房。

這大概是賀蘭廷吃過最美味的牛肉了,而那酒配上這肉絕對算得上瓊漿玉露,天上有地下無。

賀蘭廷心中默默把邱默的位置提高了許多許多,大概就排在好朋友第十名左右吧。

7

“邱兄,不行不行!”賀蘭廷著急地道,“新開的西域館子就是再好,我也不能去。我…我…我躲仇家!”

莫千秋最近一個月,只要尋了由頭就往英武侯府鉆,跟賀蘭廷的關系與日俱增,如今連門房都不攔她,抬腳就進。

可整日待在侯府里,能消遣的都消遣了,莫千秋已經黔驢技窮,再也想不出新花樣了。可若沒了新鮮東西,她又拿什麼接近賀蘭廷呢?

所以,她想把賀蘭廷拉出府,誰知賀蘭廷竟然嚇成這幅樣子,連仇家這種離譜的謊都扯出來了。

莫千秋拽著賀蘭廷,依舊不死心,“還有西域舞蹈可看,那邊的美女濃眉大眼,裙子轉起來像是一朵花,脖子還能左右動,你不出門可是看不到的。”

賀蘭廷也不要樣子了,死死抱著院子里的樹。他才不要松手,誰知道那西域館子是不是莫家開的,萬一自己又被她堵了呢!他可不去……

莫千秋沒了法子,那西域館子是她最近籌劃開的,專門為了哄賀蘭廷開心。西域舞娘和那些聞所未聞的菜色,可廢了她好大一番功夫。

如此大的工程,說什麼也要讓賀蘭廷見識一了,才不算白費功夫,不能馬屁拍到馬腿上的好。

“好好好,侯爺不去便不去。”莫千秋說著就松了手,然后揚長而去。

賀蘭廷望著她消失的方向怔怔出神,自己剛才是不是太過分了?邱默如此盛情邀請自己,作為兄弟怎麼也應該捧場才對,再說邱默這一個月陪著自己玩,給自己解悶,可是費盡心思,自己如此拂了他面子多不好。

賀蘭廷在心里反復罵了自己好幾遍,跑去庫房翻箱倒柜。他記著前年皇后賞了他一對懷表,那可是西洋玩意,稀罕的很,不比珍貴的自鳴鐘差。

這邊賀蘭廷還沒從庫房出來,那邊莫千秋就去而復返,這次來的不止她一個,是西域食府整套班子。

管家望著浩浩蕩蕩一隊人馬,沖進庫房拉出了灰頭土臉的賀蘭廷,而賀蘭廷手里正攥著一枚懷表。

倆人一碰頭都被對方給嚇了一跳,賀蘭廷指著那隊人,莫千秋瞪著像被人打了一頓的賀蘭廷,異口同聲道:“怎麼回事?”,隨后又都哈哈笑了起來。

一個時辰后,英武侯府宴客廳內,西域舞娘正伴隨著異域風情的樂曲翩翩起舞,舞姿曼妙別有風情。

賀蘭廷則跟莫千秋推杯換盞,大口吃肉。酒過三巡,兩人微醺,賀蘭廷沒了往日侯爺的架子,長臂一伸攬住莫千秋的肩膀,無比感慨,“邱兄弟,真乃我救星,若不是有你跟我玩,我這跟坐牢有什麼區別?只要有你陪在我身邊,別說三個月不出門了,就是三年不出門都沒問題。”

莫千秋從沒被男人這麼摟過,很不自在,心里早就亂了,身子扭扭捏捏,想把賀蘭廷的胳膊甩開,返到被摟的更緊了。

“邱兄,你有什麼心愿但說無妨,只要我能幫你實現的,都沒問題!”酒后的賀蘭廷又開始向人許愿了。

莫千秋挺想告訴他“你趕緊完婚”的,但有了上次的教訓她也學機靈了,眼睛一轉道:“不知侯爺可有姊妹?我來了這麼多次,竟只看到侯爺一人。”

莫千秋不過是想引出柏梓豪那對狗男女,然后吹一陣耳邊風,說盡他倆壞話,讓賀蘭廷沒事找找他們的茬。

哪知賀蘭廷道:“姊妹?我只有個堂姐是當今皇后,別說胞妹了,就連表妹都沒有。哦……對了,哥哥倒是有一個,可他娶了我嫂嫂不久后便病死了,寡嫂跟我自然不好同住一府。不過去年我嫂嫂好像過繼了個孩子到名下,可那也是個男孩,不是女孩。”

往日里賀蘭廷才不會說這些家長里短,眼下顯然是醉了。可莫千秋還有一半清醒,聽完這番話連那一半也徹底清醒了。

她腦子里只有四個字——怎麼回事?

說好的表妹呢?還有那狗男人柏梓豪呢?怎麼都沒了?

她還讓誰敬茶?讓誰跪下來叫母親呀!她這口惡氣,憋了這麼久,到頭來竟是烏龍一場?

莫千秋當時就甩了賀蘭廷的手,氣哼哼站起身,瞪眼叉腰頭頂冒煙。

“唉唉唉?邱兄怎麼了?坐下來喝呀?”賀蘭廷去拉莫千秋,踉踉蹌蹌的只抓了袖子。

“我…我…”莫千秋無言以對,她是真的不知道說什麼好了,眼前的情況簡直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不但沒報復成敵人,還把自己搭進去了。

“我喝高了!”她憋紅了臉道。

賀蘭廷哈哈一笑,再度伸手攬住她肩膀,還順帶著用指腹摸了摸莫千秋的臉,“看出來了,邱兄臉都紅了,像是紅蘋果。”

可是……賀蘭廷望著邱默的臉怔怔出神,他竟然突然想咬一口邱默的臉蛋,好像那細皮嫩肉又紅潤可愛的臉,比蘋果還誘人。

“邱兄,你……好好吃啊……”

伴隨著這句話,賀蘭廷醉倒了,還把莫千秋壓在身下。

莫千秋又羞又惱,推也推不開,挺想罵娘的。但是看了賀蘭廷那張臉約摸一盞茶的功夫后,她竟然覺得好像自己也不吃虧。

莫非她也饞他的……臉?

8

賀蘭廷第二天正午才醒酒,坐起來第一件事就是找邱默。

“邱兄走了?”賀蘭廷聽管家回話,頓時發了脾氣,“是不是你們看不起邱兄弟家是商賈,所以趁我醉酒,把人給趕了?好大的狗膽!”

他正要喊人來行個家法,管家嚇得直接跪了,“侯爺明鑒!小的哪敢!是邱公子自己喊了我們,讓把您安置好,然后告辭離開的,不信您看還有給您的留條呢!”

管家急忙遞上條子,賀蘭廷捧在手里反反復復看了半天,上面簡簡單單寫了一句話,可他心思卻不在這句話上。

邱默的字竟然這般秀氣,沒有一般男子的張狂和勁道,反而柔美的很。真是……太好看了!

賀蘭廷鬼使神差地把條子夾在了書里,晚上又偷偷看了好幾遍。腦子里蹦出邱默那張細皮嫩肉的臉,不自覺的傻笑出來,發現自己失態,急忙掩住嘴,用被子蒙了頭。

他努力讓自己不去想邱默,轉而去想哪里書說的有趣,哪里斗蛐蛐最好,還有哪家的飯菜最香。誰知睡前的確沒想,可整晚邱默都在他夢里。

一會兒,邱默端著菜盤子湊到他面前道:“侯爺,快嘗嘗鴻賓樓最新的菜,張嘴我喂您。”。一會兒,邱默又扇著扇子神秘兮兮的在他耳邊說話,弄的他全身酥酥麻麻。最可怕的是,到最后了,賀蘭廷竟然抓住邱默的手,張開嘴,一下咬住邱默的臉蛋,說:“邱兄弟,細皮嫩肉果然好吃呀!”,而邱默則紅著臉嬌羞地指著自己的嘴巴道:“我的嘴巴更好吃,侯爺要嘗嘗嗎?”,然后賀蘭廷就堵住了邱默的唇。

賀蘭廷被這顛覆三觀的噩夢驚醒,嚇得一身冷汗,黏膩膩的汗水沁透了睡衣,讓他很煩躁。

他賀蘭廷一個鋼鐵直男,就算沒對哪個閨秀動過心思,可去青樓小館聽曲喝酒也是他愛好之一,他喜女色不好男色,怎麼可能做夢親了個男人。最最最令人難以啟齒的是,他醒了之后發現自己竟然有反應……

賀蘭廷將頭埋在被子里,無聲哀嚎,他想自己一定是在家憋瘋了,必須要出去散散心了,并且最近還是別見邱默的好。

莫千秋其實也跟賀蘭廷一樣的打算,她心里那別扭的坎還沒邁過去,即便自己對賀蘭廷的顏傾慕不已,可心里那口惡氣卻是沒出去,堵的難受。她在報仇還是繼續追賀蘭廷上,犯了猶豫。

閨中密友將打探來的消息,告訴了莫千秋,“那位表小姐根本不是英武侯府的人,至于那日為何能上英武侯府的馬車……是個誤會!英武侯的寡嫂不知怎麼與那表小姐相識,那日兩人約了一道去買胭脂水粉跟首飾,便都坐了英武侯府的馬車。”

難怪了,真是超級大烏龍!

莫千秋和小姐妹一齊嘆氣,怪只怪她們遠離京城勛貴核心圈,根本不知道各位公卿家的狀況,完全走岔了。

“秋秋,現在怎麼辦?”小姐妹托著腮問。

莫千秋扒拉著眼前的算盤,思考了好一陣,“仇必須要報,賀蘭廷我也得嫁。”

“所以呢?”

“所以,先找柏梓豪報仇,出了我的惡氣,再去找賀蘭廷讓他趕緊娶我。”

小姐妹有些猶豫,“可別人都說,氣死前任最好的辦法,就是找一個處處能碾壓他的現任。我看賀侯爺完全符合,你就抓緊嫁了他不就好了。”

“不!”莫千秋一拍桌子,“嫁他之前,我必須要搞臭柏梓豪的名聲。”

9

“今天我出去的時候,有人來找我嗎?”賀蘭廷連著十幾日都出去跟狐朋狗友瀟灑,每日回來必問管家這話。

管家恭敬地道:“文昌侯府的十公子派人來約您狩獵,鶴南伯爵府的封勤少爺說想跟您去趟山東,還有……”

“好了好了,我問的不是這些人,我……”賀蘭廷垂頭喪氣,心里的不高興逐漸擴大籠罩全身。

他想問的是邱默啊,邱默有沒有來找他,有沒有想約他一起出去玩,或者又帶了哪些好吃的來。

可這十幾天了,邱默就像消失了一樣,再也沒出現過。弄的賀蘭廷心里苦澀,甚至還心不在焉,有時候又特別煩躁。

“算了!”賀蘭廷擺手,“我跟牧將軍府的小公子去玩。”

管家跟著上前問道:“侯爺去哪?若是晚了,我們也好差人去接。”

賀蘭廷愛玩愛鬧,有時候興致高了,喝的多了會分不清東南西北,帶著護衛和跟班一通亂走。每每如此,管家都是差人去京城街上找人,生拉硬拽給弄回家。

賀蘭廷有點不耐煩,“哎呀走到哪算哪,沒準去聽曲,也沒準去喝一頓。”

他說完就走,門口早已有牧將軍府的小公子等著。

倆人上了馬車,小公子探過頭來神秘兮兮地道:“侯爺可知道紅香胡同新開了家什麼樓?”

賀蘭廷對此興趣缺缺,紅香胡同全是妓館,他雖逛青樓但去的都是雅地,那些女子賣藝不賣身,以彈唱、舞蹈、詩詞等等技藝示人。

紅香胡同那里的妓院,都是賣身的姑娘,賀蘭廷總覺得有些膈應。所以,聞言他搖了搖頭,“去明歡樓聽曲看舞,不更好嗎?”

小公子由不死心,繼續游說:“這回的不一樣,全京城獨一份也是第一家青衣小館,里面都是男子是小倌!”

賀蘭廷聽著人都愣了,大為震驚!男人找……男人?!

“侯爺不去悄悄名堂?”小公子道,“公卿各府名聲在外的紈绔們,可都偷偷去了,大家其實誰也不好這口,就是為了去開開眼界。”

賀蘭廷抿唇沉思,他其實根本不想去,哪怕出于好奇他也不想去。但他想到了邱默,他想弄清楚,自己現在到底是不是真的不喜女色而好男色。那麼這個小館是最好不過的驗證此事的地方了。

賀蘭廷點了點頭,吩咐道:“去吧,開開眼界。”

小公子興沖沖的吩咐車夫,往紅香胡同新開的青衣小館去。

10

賀蘭廷做夢也沒想到,他在這里遇到了邱默。

青衣小館里各色小倌施展所長,或撫琴彈唱,或吟詩作對,亦或是嬌羞扭捏地伏在恩客懷里,總之場面十分靡靡。

按理說如此雜亂曖昧的環境里,賀蘭廷想找個人也挺難的,可他就是一眼看到了邱默。

邱默今日穿了身紫色紗質外衣,走起路來十分飄逸。他正追著一個男人的背影而去,顯得十分急切,倆人閃進了廂房,關上了門。

賀蘭廷也顧不上身邊還在挑小倌的牧將軍府的小公子,自己徑直朝著那廂房跑去,卻被個龜公攔住。

那龜公一張諂媚笑臉,點頭哈腰,手里提著個大茶壺,卻死死堵著他去路,“客官這是想去哪,小的給您指路?”

賀蘭廷不滿地皺眉,語氣不善,“滾開,爺要進去!”

龜公自然不能讓開的,一副卑躬屈膝的為難樣子,“爺,您別為難小的了。這廂房早被客官包了,里面正樂的歡,不好打擾的。小的給您引薦我們這里的頭牌清水公子可好?”

賀蘭廷豈會聽不懂這話,心里頓時不爽。邱默竟然背著他跟別的男人鬼混?!

這可不行!除了自己,哪個男人都不能碰他!

這想法在他腦海中盤桓,把他自己也嚇得夠嗆。他僵了半響,這才茅塞頓開恍然洞悉了自己內心真情,倏然覺得有些羞赧起來。

可現在不是臉紅的時候,屋里邱默可正跟個小倌卿卿我我呢!

賀蘭廷掏出一張銀票塞進龜公手里,“這廂房我包了。”

他不待龜公說什麼,把人狠狠推開,提腿踹門,動作一氣呵成。只見屋內床帳落下,紗帳內兩條交疊的人影若隱若現,還傳出哎喲哎喲的聲音,床更是晃動不堪。

賀蘭廷立馬意會這是什麼情景,竟然玩的這麼野!他氣的面紅耳赤,擼胳膊挽袖子直奔床榻,刺啦啦一聲扯碎了紗帳。

只見床上的邱默跪坐在一男子身上,那男人正抱頭痛呼,“秋……秋……饒命啊!我錯了,我罪該萬死,你打也打了,氣也出了,饒了我吧!”

莫千秋正抓著柏梓豪打的起勁兒,一聽那廝竟叫她小名,氣不打一處來,下手更狠了。哪知正打的爽,床帳被人扯了,賀蘭廷的大腦袋支楞在床邊,他好像很生氣。

“你……你們……”賀蘭廷本想用聲討的語氣責問,但又想到自己沒立場這麼質問邱默。他再一看倆人似乎不是在干齷齪事,好像是邱默在打那男子?

“你們在干嘛?”賀蘭廷硬生生急轉彎,改了話口。

柏梓豪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急忙向賀蘭廷求救,“公子救我,這人不分青紅皂白,進門就打,可能是個瘋子!”

賀蘭廷望著兩人遲疑不過片刻,點了點頭,然后順手就暴揍起柏梓豪來,打到暢快時竟然擠走了莫千秋,自己占據主導地位,看的莫千秋瞠目結舌。

如此大的動靜自然驚動了官府,京兆尹衙門的人趕來一看,不言聲了。皇后的堂弟英武侯賀蘭廷,誰敢抓?這不明擺著跟皇室過不去麼……再說了,這勾欄里的鬧劇能有什麼意外,不過是搶人而已,自然要賣賀蘭廷個面子。

于是,京兆尹的人二話沒說,直接抓了柏梓豪就走,邊走邊高喊,“你小子膽肥啊,竟然敢尋釁斗毆,老實點好好走!”

柏梓豪欲哭無淚,想說什麼卻因被衙役捏脫臼了下巴,而只能嗚嗚嗚反抗。不過個把時辰,京城勛貴圈便傳開了,昌壽侯府的嗣子柏梓豪,狎男妓不說,還跟英武侯打了一架,名聲徹底臭了。

賀蘭廷也沒從床上起來,一屁股坐在那里,氣喘吁吁地看著身旁的莫千秋道:“邱默,我替你出了氣了,可爽?”

莫千秋點點頭,看著柏梓豪身敗名裂,臭名昭著,自然很爽,可賀蘭廷這是干嘛?他沒必要為了自己而親手打柏梓豪吧?

“你為什麼打他?”她問道。

賀蘭廷將一縷頭發別在耳后,“咳……你我是……是兄弟,自然不說二話。你追著個男人來了青衣小館,我還能不明白什麼意思嘛?肯定是因愛反目,那人之前定與你相好,可他朝三暮四,有了你還來這里找樂子,被你抓到了現行,對吧?既然我們是朋友,我又撞到了這事,自然要幫你出這口惡氣,也不枉費你前一陣子那麼樣陪我玩,陪我消遣。”

莫千秋很震驚,她自己都不用給自己編一個說辭,賀蘭廷居然就幫她腦補出如此完美的前因后果了。

于是莫千秋就坡下驢,哀婉地點頭,“可不是麼,他就是個大豬蹄子!算我瞎了眼!”

賀蘭廷不自在地摟住莫千秋肩膀,佯裝無意地道:“嗐,不就是個男人麼,哪里沒有好的?”

莫千秋眨眨眼仔細想了想,道:“你說得對,天涯何處無芳草,哦不,應該是君子蘭。”

眼前不就有個好男人麼!

聽了這話,賀蘭廷笑意充滿眼底,快樂的像個孩子。

不在一棵樹上吊死就好,假以時日,他賀蘭廷一定可以讓邱默對自己日久生情的。

11

中秋節前,賀蘭廷約莫千秋去郊野狩獵。莫千秋一個閨中女子,又沒接受過貴族騎射的熏陶,哪里會這個?

她百般推脫,架不住賀蘭廷死皮賴臉。

“邱默啊,你不會我教你就好,去嘛去嘛!”

“邱默啊,你去了只管騎馬看著,我負責狩獵,屆時你就幫著烤烤肉就行。”

“難得秋高氣爽,郊野秋色正濃,滿山楓葉紅黃交織,最美不過了,不去可惜!而且我要帶你去的可是皇家獵場,一般人可進不去。”

莫千秋被磨的沒了法子,只好跟著賀蘭廷去圍獵。賀蘭廷騎射果然厲害,箭無虛發,百發百中。

莫千秋指了兔子,賀蘭廷幫她列兔子;莫千秋又指了小鹿,賀蘭廷一箭射中。很快,獵物一堆堆,莫千秋也來了興致。

“咱們再往深一點的地方走吧?”莫千秋問道,“打一些大點的獵物,好像會更過癮。”

賀蘭廷猶豫片刻,還是答應了,“但不能太深,聽說有猛獸,咱們容易有危險。”

可兩人走了一陣,竟什麼獵物都沒遇到,好在景致越發有趣,出現了許多不常見的植物,看的莫千秋驚喜連連。

她所幸翻身下馬,牽著馬匹往前走,賀蘭廷也學她的樣子,兩人有說有笑到也不無聊。

不知不覺天色已晚,賀蘭廷建議回城,莫千秋跟著他東繞西拐走了將近一個時辰,仍舊在樹林里打轉。

“咱們不會迷路了吧……”莫千秋的心頓時跌入谷底,“或者……遇到鬼打墻了?!”

賀蘭廷也慌了,這林子深處他沒來過,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不會不會,咱們做個標記,別走重復的路,肯定能走出去。”

說著賀蘭廷掏出匕首,在沿途的樹上劃了道子。倆人又走了一陣,莫千秋指著前方一棵大樹道:“侯爺,你看,那是你劃得道子!”

還真是在原地打轉,這可怎麼辦?

“別急,我的護衛和跟班發現咱們不見了,肯定要進林子找的,只是時間會久一點,咱們別亂走,就在附近坐會兒。”賀蘭廷安慰莫千秋道。

莫千秋一介女流,在得知迷路的那一瞬間就已經六神無主了,所以賀蘭廷說什麼便是什麼。

賀蘭廷找了一棵大樹坐下,莫千秋見太陽下山提議點個篝火。這兩位又都是富貴堆里長大的,哪會這個?湊湊合合撿了些柴,有大半都是不能用的等他們顫顫巍巍用火石點燃枯草,引著柴火時,兩人早已成了大花臉。

望著彼此臟兮兮的面龐,以及被樹枝子劃破了的衣物,莫千秋和賀蘭廷坐在地上捧腹大笑。

天色漸暗,黑色的夜幕籠罩住林子,只有賀蘭廷他們這里燃著一小撮火,頗有些獨寂的味道,也挺讓人膽顫。

莫千秋想起小姐妹和嫲嫲們說過的故事,什麼深山野獸吃人尸骨無存,什麼狼群把露宿野外的秀才給拆骨入腹,害怕的直打哆嗦。

她下意識的往賀蘭廷那邊靠去,一點點挪,最后竟然跟賀蘭廷肩膀相靠,緊密相連。

賀蘭廷也不自在了,他對邱默可是有非分之想的,倆人距離這麼近,他怕他自己把持不住。

君子有所謂,有所不為,賀蘭廷認為現在就是不為的那種。于是,君子如他刷拉一下站起來,道:“邱默你餓了吧?我…我去找點野果子給你果腹。”

說完他就跑了,莫千秋欲哭無淚,她不餓,她害怕,別把她一個人留在這里啊!

莫千秋緊緊抱著肩膀,腦子里算是野獸突然襲擊咬自己脖子的畫面。

她已經害怕的心臟都要跳出嗓子眼了,莫千秋在心里告訴自己,數到一百下,如果賀蘭廷還沒回來,她就去找她。但她馬上又覺得一百下太多了,還是五十下好了。

莫千秋快速地閉眼數數,才數到二十下,忽聽附近一陣極其扭曲的嚎叫,嚇得她呲溜一下躥了起來。

野獸來了?

再仔細辨認,莫千秋發現好像有人叫“邱默”,似乎是賀蘭廷!他出事兒了!

莫千秋顧不上害怕,滿心滿眼全是擔憂和焦急,朝著聲音的方向跑去。

只見賀蘭廷捂著腿,躺在地上呻吟,樣子十分痛苦。

“我被蛇咬了!”他艱難地道。

莫千秋也慌了,蛇有毒怎麼辦?賀蘭廷會死的,她可不想讓他死。

她忽然想起在話本子里看過的一幕,書生幫被蛇咬的小姐吸毒液,小姐因救命之恩以身相許。她也記得老嫲嫲提過,情況緊急可以用嘴把毒吸出來,再敷上藥。

莫千秋頭腦一熱,刷拉一下撕開賀蘭廷的褲子,趴在傷口上猛吸一通。鮮血腥氣逼人,她覺得自己快暈了,但她必須得堅持!

吸出好幾口血后,莫千秋又找了草藥,嚼碎敷在賀蘭廷傷口上。

那邊賀蘭廷看著眼前的人如此行事,很是震驚。邱默竟然舍身救他,這可簡直是生死之交了!他對自己定然是不同尋常的情誼!

賀蘭廷激動哭了,“嗚嗚,邱默你真是對我太好了,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你的,你能過來讓我抱抱你嗎?我好感動啊!”

莫千秋坐在一旁的地上,也很為自己所作所為感動,可她剛動了下就覺得自己頭暈目眩。

難道是用嘴吸毒,自己也中毒了?很有可能如此,她剛才似乎咽了口吐沫,吐沫里混著賀蘭廷的血呢!

莫千秋瞬間濕了眼眶,頭暈眼花緊跟著身子也沒勁兒了。她歪倒在賀蘭廷懷里,用極其傷感的語氣道:“侯爺,我恐怕是中毒了,現在全身都是軟的,估計命不久矣。”

賀蘭廷聞言哇一聲哭了出來,“邱默!邱默啊!你不能有事!我不讓你死!你不能死的!”

他們一個嚎啕大哭,不讓死,另一個虛弱啜泣,覺得人生進入倒計時。不知這樣過了多久,倆人都累的夠嗆,不知不覺竟睡著了。待再睜眼時,竟然被一隊士兵圍著。

“醒了醒了!”領頭的士兵道,“沒事就好!快快快,把人扶起來!”

原來這是京兆尹的衙役,英武侯府的人見賀蘭廷徹夜未歸,林子里也找不到人,嚇得趕緊報官了。

折騰了一夜,賀蘭廷和莫千秋終于回了城。英武侯府的人又請了大夫來看診,郎中笑言,咬賀蘭廷的不過是條小草蛇,無毒無害。至于莫千秋頭暈眼花,多半是又餓又累沒了力氣導致的。

賀蘭廷這才放心,好好在家養起了傷。而知道自己沒事,莫千秋也告辭離開。

12

中秋節后,京城鬧出了一樁大八卦,雖是勛貴圈的事,可卻成了上至皇親貴胃下至貧民百姓的飯后談資。

賀蘭廷竟然進宮冒死請罪,想讓皇后收回懿旨,作廢與平陽侯府莫千秋的婚事。

皇后自然不允,當著宮人的面狠狠訓斥了賀蘭廷一番。

賀蘭廷低頭受著,可沒絲毫悔改的意思。他等皇后罵完,磕了個頭,道:“皇后娘娘贖罪,臣有不得已的苦衷。”

皇后氣的直哆嗦,道:“本宮倒想聽聽,你怎麼個有苦衷?”

賀蘭廷一副赴死的樣子,說道:“臣…臣…喜歡的是…男人…”

皇后啞然,沉默了許久,才打發了屋里宮人,單獨與賀蘭廷說話。

賀蘭廷出宮后,皇后那里雖沒說作廢婚約,可卻也不再催婚。但宮人間卻把這辛秘傳遍了,這消息又從宮里流入坊間。

一時間,平陽侯府又成了笑柄。人人都道,“英武侯寧愿喜歡男人,都不愿娶那廚子侯府的廚娘。”

這話自然也傳到了平陽侯耳朵里,他被氣得吹胡子瞪眼,拉著莫千秋就要往宮里去。

莫千秋死活不肯,“爹!你冷靜點啊!您長這麼大,去過幾次宮里?您進去了又要找誰?”

平陽侯罵了句娘,“他娘的,老子找皇上去!去告御狀,告他英武侯賀蘭廷始亂終棄。他拉著我女兒在外過了一夜,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現在竟然要悔婚,還說自己喜歡男人?老子就是拼了老命,也跟他干到底!”

“爹……爹啊……皇后是他堂姐,皇上就是他姐夫,您干不過啊!”莫千秋道。

平陽侯罵了半天,氣出了一半,理智也回來了些許。進宮他是不敢,可他敢去英武侯府鬧,他必須得讓全京城的人都來評評理。

說時遲那時快,平陽侯拽著莫千秋就出了門,直奔英武侯府。管家一看這架勢,本想說賀蘭廷不在家。誰知姜還是老的辣,平陽侯打算扯開嗓子在門口喊,這哪里行?這豈不是讓所有人都知道賀蘭廷那點事了麼。

管家給門衛使了個眼色,架著平陽侯就進了門。賀蘭廷也覺得,有必要見面跟平陽侯父女說明白,便換了衣服去見人。

賀蘭廷背著荊條,上來直接跪下,“侯爺,這事全怪我,我來負荊請罪了!”

英武侯什麼身份地位,平陽侯自然知道,這一跪他可受不起,可心里卻更氣了。自己閨女吃了虧,那廝跪一跪就完事了?

平陽侯道:“老夫受不起侯爺的禮,我今天來是想跟您掰扯掰扯道理的。”

賀蘭廷不待平陽侯說下去,“我知道,這事徹頭徹尾是我的錯,我會給平陽侯府一個說法,但婚約我真是……”

“為什麼?”平陽侯十分費解,“我們家秋秋到底哪不趁您的心意了?”

賀蘭廷心里也苦,“莫小姐處處都好,可惜……性別不對!”

平陽侯氣的夠嗆,他道:“既然明知她性別不對,那你還毀她清白作甚?你這不是存心害我們秋秋,又是什麼?”

賀蘭廷被說的有點懵,“這……肯定還有什麼誤會吧?我從未跟莫小姐獨處過!”

平陽侯氣的拍桌子,“胡扯!滿嘴胡話!中秋前侯爺明明跟郊外皇家獵場過了一夜,是也不是?”

賀蘭廷點頭,“自然是如此,不少人都知道這事,我還沒蛇咬了。”

“那就對了!”平陽侯道,“那晚我們家秋秋也沒在家。”

賀蘭廷笑了,“侯爺,話不能這麼說。莫小姐消失一夜,與我在郊外過夜又有何關?總不能那晚沒在家過夜的人,都是跟我在一起,都要我負責?”

“你你你!你簡直不是人!”平陽侯罵了起來,“我們家秋秋明明是跟你一道圍獵去了的。”

賀蘭廷這會兒也帶了脾氣,“侯爺這話荒唐,平陽侯府這般顛倒黑白嗎?那日跟我一道去的護衛跟班都能作證,我們壓根沒碰到過莫小姐,跟別提跟我一起打獵了。”

賀蘭廷生怕平陽侯不信,拉過一個護衛道:“你說說看,那日我與誰去圍獵了?”

護衛道:“是邱默公子,并非莫小姐。”

這麼一說,把平陽侯也說糊涂了,怎麼還蹦出個邱默公子,那是個什麼玩意?這賀蘭廷不會扯謊呢吧?

他用眼睛斜楞自己女兒,厲聲道:“我們家秋秋親口跟我說的,那日要與侯爺一道去圍獵,否則老夫也不會準她一個女孩子去郊野的。畢竟您與秋秋有婚約,我便同意了。秋秋,是不是這樣?”

莫千秋膽戰心驚地站在那,她是真的不知道怎麼辦了。好不容易用邱默的身份跟賀蘭廷混熟了,現在當面被拆穿,賀蘭廷知道自己騙他,肯定會更討厭自己的。

可自己親爹都這麼問了,否定自己老子,也會死的很慘,她沒了主意。

平陽侯見女兒沒說話,提聲吼道:“莫千秋,是不是我說的那麼回事?”

莫千秋被嚷的一愣,沒過腦子道:“是,是您說的那樣。”

賀蘭廷急的直跳腳,“本侯是跟邱默去的,來人,快去把邱兄弟找來作證。”

莫千秋一聽也傻了,哪去找邱默,根本找不到,她急忙喊道:“別找別找,找不到的。”

賀蘭廷跟平陽侯都用奇怪的眼神看著她,她一咬牙一跺腳道:“邱默就是我,我就是邱默!”

說完生怕賀蘭廷不信,扯了頭發,梳成了男子的樣子。

“你……你你你你……”賀蘭廷無比震驚的望著莫千秋。

就在莫千秋以為他要打自己的時候,賀蘭廷突然跑過來一把抱住了她,激動的語無倫次,“原來是這樣!哈哈哈!竟然是這樣!緣分啊!妙啊!”

然后,他一下又跪在平陽侯面前,毫無架子地磕頭,脆生生地喊:“岳父在上,請受小婿一拜!”

*

原本進宮求退婚,還不惜自黑喜歡男人的賀蘭廷,不過幾天,竟又一次進宮,求娶莫千秋。

已有心上人的侯爺拒絕圣旨賜婚,可見未婚妻一面他趕著成親

這樣反反復復,兜兜轉轉的事,真的是吊足了人胃口。

可這事壓的實在是緊,各種奧妙誰也沒參透,更增添了幾分辛秘之感。

英武侯與平陽侯府嫡女于次年大婚,婚后賀蘭廷一心只有夫人,從未納妾,并且實現了三年抱倆的愿望。

那兩個兒子,一個承了英武侯的爵位,一個承了平陽侯的爵位。(原標題:《見你如花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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