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通宵游戲還是燒烤擼串，是夜市逛街還是被窩手機，得益于商業的發展和無處不在的燈光，現代人的夜生活極盡豐富，十一二點都不算晚，high到凌晨三四點才是贏家。除此之外，還有一群致力于禿頭加班的選手，也在無盡的夜里伴著萬家燈火努力干活，也是現代夜生活的一個悲傷的部分。
那麼在照明有限的古代，到了晚上人們都會做什麼呢？雖然沒有電燈，但是燈籠還是有的，是否會像現在不少景點還原的那樣，打著燈籠照亮河道和街道，店家叫賣，人們三兩在街上走動呢？
實際上這主要還是看地域和朝代，不同時代的夜晚也是不一樣的。
無論什麼時代，農村的夜晚和城市總是不同的，資源不多的家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也有些家庭傍晚時分拉拉家常，亦或是在家中做一些家務，手工活兒之類的，比如《孔雀東南飛》中“雞鳴入機織，夜夜不得息。”這句就寫到了劉氏夜夜織布的辛苦生活，這可能也是很多生活貧苦的家庭添補家用的一個選擇。
農村的生活如此淳樸悠閑，那麼城市呢？是否就像當今一樣萬家燈火熱鬧非凡呢？
實際上，在宋朝之前的朝代，幾乎都是有宵禁的，也就是到了晚上會有專門巡邏清道，不允許逗留，這個從周朝就有了，周朝的司寤（wù）氏一職就是專門負責宵禁的一個官職。
東漢末年的曹操就是因為管理洛陽北部的宵禁時，用五色棒打死了自以為權勢滔天，于是違背宵禁號令，半夜出行的十常侍之一蹇碩的叔父，才得以名聲大振。
即使是在萬國來朝的大唐，也仍舊沒有取消宵禁，唐代的都城長安設計上坊市（商業區和居住區）分離，也為宵禁提供了便利，到了晚上市直接清人，人們回到家中。“六街鼓歇行人絕，九衢茫茫空有月”生動寫出了宵禁后清冷的街景。
在這樣的宵禁下，即使是都城人，夜生活也不會多麼豐富，當然達官貴人可以在府中留人設宴，觀看表演，都不成問題，戶外的活動就不能有了。因此我們在唐詩中看到的夜生活基本是這樣的畫風：
享受山中寧靜的夜晚：人閑桂花落，夜靜春山空。月出驚山鳥，時鳴春澗中。（王維《鳥鳴澗》，）王維本來就是一個很佛的人，“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深林人不知，明月來相照”，“返景入深林，復照青苔上”等句子也都描述了山中夜景，這是獨屬于王維的詩意。
約一二友人喝酒暢聊：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白居易《問劉十九》），白居易比較浪，所以晚上一般都在享受生活，即使是人生失意貶到江州，也為了排解憂愁而在江上泛舟聽曲兒，恰好到晚上遇到了長安來的琵琶女，“移船相近邀相見，添酒回燈重開宴。”，留下一首傳世《琵琶行》，這是屬于白居易的閑適消遣。
喝酒，看月亮，喝多：“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李白《月下獨酌·其一》），同名的還有三首，可見李白一個巨大的愛好就是喝酒，特別是在晚上喝酒，喝完酒看月亮，舞劍，寫詩，好不瀟灑。因此也有“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后來李白四處游歷，見到了大江南北的夜，有“峨眉山月半輪秋，影入平羌江水流”，也有“此夜曲中聞折柳，何人不起故園情”……這是屬于李白的蒼涼瀟灑。
宋朝文人們也有這種室內風格的寧靜夜生活：與人下棋還被鴿了的趙師秀“有約不來過夜半，閑敲棋子落燈花”，還有堅持人設瘋狂加班的王安石夜宿翰林院寫下“春色惱人眠不得，月移花影上欄干”。
不過對于宋朝人來講，這種寧靜夜生活顯然不是主流，北宋都城汴京就已經坊市不分，商業和居住混合，宵禁解除，商業發展，顯然無法阻止人們到了晚上一起嗨買買買的心情，因此豐富的夜生活應運而生。
不同于之前所述唐代街道夜晚的凄清，宋代的街道到了晚上門庭若市，燈火輝煌，營業的各種店鋪都會掛上燈籠，孟元老《東京夢華錄》寫道：“夜市直至三更盡，才五更又復開張，耍鬧去處，通宵不絕”，這是北宋的夜市。更有《鐵圍山叢談》中記載北宋夜市：“天下苦蚊蚋，都城獨馬行街無蚊蚋。馬行街者，京師夜市酒樓極繁盛處也。蚊蚋惡油，而馬行人物嘈雜，燈光照天，每至四更鼓罷，故永絕蚊蚋。”
這段話意思是街上燈火輝煌，燈籠的油熏走了蚊蠅，每天到四更不休，街上蚊子徹底失去了生存空間，可見當時的繁華。
除了北宋，南宋的臨安也不遑多讓：“最是大街一兩處面食店及市西坊西食面店，通宵買賣，交曉不絕。緣金吾不禁，公私營干，夜食于此故也”，可見宋代的店鋪都十分繁華，有的甚至通宵經營。
著名詞人柳永在其一生的詩詞當中，夜晚和與夜相關的字句出現超過120次，而出現夜字相關的詞句時，柳永必定是在煙花之地流連忘返！比如：
欲掩香幃論繾綣，先斂雙蛾愁夜短，催促少年郎，先去睡鴛衾圖暖。須臾放了殘針線，脫羅裳恣意無限，留取帳前燈，時時待看伊嬌面。——《菊花新》還有：
嫩臉修蛾，淡勻輕掃。最愛學、宮體梳妝，偏能做、文人談笑。綺筵前、舞燕歌云，別有輕妙。飲散玉爐煙裊。洞房悄悄。錦帳里、低語偏濃，銀燭下、細看懼好。那人人，昨夜分明，許伊偕老。——《兩同心》柳永大膽、直露地敘述自己與戀人夜間幽會的情景。夜色撩人，夜意象營造了靜謐、香艷的氛圍，令癡男怨女恣意地放縱，迷失在愛河中。
另外從清明上河圖中我們也能窺見一二，雖然清明上河圖畫的是白天的情況，但是很多店鋪門口都有燈籠，這個燈籠顯然不是為了白天準備的，而是天黑入夜后，為了能夠正常營業而點燃，既可以照明，又可以寫上字作為廣告燈牌，遠遠地就能看得見，一條街都掛著燈籠，各種招牌亮著光，行人穿梭不停，不好繁華。
也難怪辛棄疾要寫“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青玉案·元夕》），這首詞描寫的是節日的夜晚，焰火不斷，達官貴族的車馬不停，平時都已經如此繁華，到了節日當然是加倍的熱鬧，笑語喧嘩，一夜不絕。
不僅開放時間長，種類也十分豐富，酒店小吃自不必說，還有專門表演娛樂的瓦市，《東京夢華錄》中寫“新聲巧笑于柳陌花巷，按管調弦于茶坊酒肆”，這其中的表演不只是一些戲曲舞蹈，還有說書雜耍一類，各種戲曲雅俗共賞，人流絡繹不絕。
這種集吃喝玩樂于一體的設計，在當今仍舊十分先進，是吸引游人的一大利器，可想而知在宋代會多麼繁華，一定也是徹夜不休的玩樂好去處。
從宋朝的熱鬧中我們能知道，古人的夜生活不只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也不是只有家長里短男耕女織，也有夜市游玩，有徹夜的狂歡，在宋代放開宵禁后人們的夜生活更是飛速發展，黑夜被開發，讓人們的生活豐富起來，也讓宋代的經濟走向了更好的發展。
文/特約作者 元氣爆破少女乖醬
圖/網絡
參考資料/《東京夢華錄》、《鐵圍山叢談》、《論柳永詞中的“夜”》（張蘇榕《青年文學家》2012 年第 36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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