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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觀本命年的古往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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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本命,就是人生年的干支。這種做法很早就有了,《三國志·魏書·方技傳》云,管輅會算命,他過魏郡,與太守鐘毓談《易》,管輅說他能算出“君生死之日”。算生,果真“如言無蹉跌”,分毫不差,這可把鐘毓嚇得夠嗆,趕快說:“君可畏也。死以付天,不以付君。”甭給我算了,聽天由命吧。醫者不自醫,算者則不然,管輅就能算自己。弟弟問他,大將軍待你不錯,“冀當富貴乎?”管輅長嘆自己沒那個命了,“天與我才明,不與我年壽,恐四十七八間,不見女嫁兒娶婦也”。弟弟問怎麼回事,管輅列舉了自己一堆短壽的特征,并說:“吾本命在寅。”果然,第二年,管輅四十八歲時就去世了。

所謂本命年,指同人生年干支相值之年,嚴格地說是60年一遇,但傳統上以生年分為十二屬,如生于寅年屬、生于卯年屬兔等,這樣一來,本命年就每12年得一遇。

從前,像管輅那樣,民間普遍認為本命年為兇年,,有一套“當頭坐,無喜必有禍”的說法,因而把本命年視為人生中的一道“坎”,產生了穿紅內衣、系紅腰帶等憑借“紅色崇拜”以驅邪護身的民俗。本命的禁忌還有很多。《新唐書·李泌傳》載:“代宗將葬,帝(德宗)號送承天門,而輼車行不中道,問其故,有司曰:‘陛下本命在午,故避之。’”德宗屬馬,午在方位上為南,與承天門在同一個方向,所以靈車要避開正道。但德宗沒聽:“安有枉靈駕以謀身利?”乃“命直午而行”。《續資治通鑒·宋仁宗皇祐元年》也有類似的故事,正月庚戌(干支也用于紀日、紀時)張士遜喪,仁宗“車駕臨奠”,第二天他對輔臣說:“昨有言庚戌是朕本命,不宜臨喪,朕以師臣之舊,故不避。”仁宗屬狗,在平常年份每遇庚戌之日,就都屬于本命禁忌,但他覺得君臣情感可以超越之。

洪邁《容齋隨筆》云,白居易“作詩述懷,好紀年歲”,從沒到30歲時開始直到75歲,差不多每年都有。“此生知負少年心,不展愁眉欲三十”;“莫言三十是年少,百歲三分已一分”;“壽及七十五,俸霑五十千”。這是兩頭的,再看中間的:“四十九年身老日,一百五夜月明天”;“青山舉眼三千里,白發平頭五十人”;“長慶二年秋,我年五十一”;“二月五日花如雪,五十二人頭似霜”;如此等等。其中自然也少不了本命年的,“我年三十六,冉冉昏復旦”;“明朝四十九,應轉悟前非”;而以甲子之年寫得最多,“火銷燈盡天明后,便見平頭六十人”;“六十河南尹,前途足可知”;“不準擬身年六十,上山仍未要人扶”;“不準擬身年六十,游春猶自有心情”。那首“我今悟已晚,六十方退閑”,算是呼應了上一個本命年的“應悟”。應悟時而未悟,老來方悟,往往悟之已晚,該是人生的一條普遍規律了。白詩中直接提到本命年則有《七年元日對酒》:“今朝吳與洛,相憶一欣然。夢得君知否,俱過本命年。(自注曰:余與蘇州劉郎中同壬子歲,今年六十二。)同歲崔何在,同年杜又無。(自注曰:余與吏部崔相公甲子同歲,與循州杜相公及第同年。秋冬二人俱逝。)應無藏避處,只有且歡娛。”自覺“我甚似樂天”的蘇東坡,自然把這手也學了去,“龍鐘三十九,勞生已強半”;“五十之年初過二,衰顏記我今如此”;“先生年來六十化,道眼已入不二門”;“我年六十一,頹景薄西山”云云。兩人的“年齡詩”,在洪邁看來,“玩味莊誦,便如閱年譜也”。

過本命年時的荒唐事,如徽宗屬狗,汴京城內乃禁止屠狗;元仁宗屬雞,天下乃不準倒提雞之類,拙文曾有道及,此處不贅。遼代的本命年極有特色,又稱再生禮或覆誕禮。《遼史》載,此禮“每十二年一次,行始生之禮,名曰再生”,但是,“惟帝與太后、太子及夷離堇得行之”。夷離堇,“統軍馬大官”也,尋常人物不能過。過的時候儀式非常繁瑣,而且不是到了本命年,更不是在生日的那一天,就皇帝來說,是“本命前一年季冬之月,擇吉日”。前期,先要在“禁門北除地置再生室、母后室、先解夢佬主輿”,還要“在再生室東南,倒植三岐木”。到吉日那天,“以童子及產醫嫗置室中。一婦人執酒,一叟持矢箙(箭袋),立于室外”。然后,“皇帝出寢殿,詣再生室。群臣奉迎,再拜。皇帝入室,釋服、跣。以童子從,三過岐木之下。每過,產醫嫗致詞,拂拭帝躬。童子過岐木七,皇帝臥木側,叟擊箙曰 :‘生男矣 。’”等于把皇帝降生的情景重新模擬一遍,主演就是皇帝本人。大家過足了戲癮之后,皇帝還要大赦、宴群臣。

本命年的習俗豐富多彩,即便從今天看來屬于糟粕的成分中,也能一窺傳統觀之端倪。因此我們要以敬重的心態對待它們,不能輕易地嗤之以鼻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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