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華麗
霜降前后,正是看胡楊的最好時機。走進沙雅胡楊林,你就步入了一個金碧輝煌的童話世界。當我在鍵盤上敲出“霜降”兩個字時,腦海中浮現的是一片晶瑩的白霜。
那附著在枝條草葉、溪邊橋間、屋頂瓦片、甚至土塊磚石上的白色冰晶,那一層薄薄的、帶有細微茸毛的秋霜,好像也來到了我的眼前。氣肅而凝的淺淺霜華,潔白、清麗、唯美。在它熠熠閃爍的光影里,我仿佛看到了秋的暮色和冬的晨曦在沉浮、在交織、在更迭。
“霜降殺百草”。秋氣的凝重,讓地面上的植物漸失生機。望著飄零的落葉,望著空曠的陌野,感受著日漸寒冷的天氣,人們不免生出一絲悲涼和感傷。此情此景,對于命運坎坷又生性敏感的文人墨客來說,更是惆悵滿腹、情緒低落。
“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身處凄寒亂世的張繼,在姑蘇城外的寒山寺,對著漫天霜雪,對著江楓漁火,愁緒滿天,一夜無眠。“漸霜風凄緊,關河冷落,殘照當樓。是處紅衰翠減,苒苒物華休。”懷才不遇的柳永,在一陣緊似一陣的霜風中,在清冷的關河旁,在殘陽夕照的高樓上,看到紅花衰敗翠葉漸少的凄涼景象時,內心的失落與悵惘跟兀自東流的長江水一樣,惟有無語。“雞聲茅店月,人跡板橋霜。”天色微明,正欲啟程,一眼瞥見落了一層薄霜的板橋,還有印在霜雪上的足跡,仕途多舛的溫庭筠更是難抑心中早行商山的羈旅愁思……不過,面對落木蕭蕭、疎欞皎皎的暮秋,并不都是憂傷與愁悶,也有快樂與喜悅。
李白在深秋出游,伴隨枝葉凋零、霜降荊門的蕭瑟景象,不僅雅興未減,反而吟出了“霜落荊門江樹空,布帆無恙掛秋風”的豪邁與灑脫;白居易在霜雪覆蓋的時節,同樣不受其影響,“霜輕未殺萋萋草,日暖初干漠漠沙”;還有蘇東坡,“荷盡已無擎雨蓋,菊殘猶有傲霜枝。一年好景君須記,最是橙黃橘綠時。”透過衰敗,詩人滿目都是秋收的喜悅,是橙黃橘綠的一年好景。
毋庸辯駁,也毋庸誰對誰錯。不同的時代,不同的境遇,面對同一物象,有不同的反映、不同的情思,當屬情理之中。而在我看來,每個節氣、每個時段,都各有千秋,各有獨特的美。大自然是公平的,有消亡就有生長,有凋敝就有興盛。霜降的時候,雖然有肅殺有枯萎有凋落,但同樣有生命的律動和勃發。你看,舞動在秋風中的紅葉、楓葉,已釋放出絢麗的色彩;搖曳在霜雪里的木芙蓉,正迸發一生的熾熱情感。霜華成就了秋色的美麗,也賦予秋果秋菜更多的甘甜。
有一年,我陪母親去北京看望小妹,正趕上香山紅葉異彩紛呈的大好時節。香山上的黃櫨樹,經歷過幾次霜打后,葉片早已褪去青綠,由黃變紅。站在半山亭上遠眺,漫山遍野的紅葉,花朵一樣盛開著,火焰一般燃燒著。整個香山,就像一座無邊無際的大火爐。瑟瑟秋風中,那燎原的火光,那壯觀的氣勢,讓我真正感受到了“霜葉紅于二月花”的神奇與瑰麗。
遼寧本溪被稱為中國的“楓葉之都”。每年的秋末冬初,50多公里的楓葉谷,被一樹樹、一片片的楓葉裝點得云蒸霞蔚,美不勝收。遠遠望去,整個山谷,宛若有無數雙手擎舉著無數只火把,把坡上坡下、谷中溪旁,照得通紅一片。那通透的紅,那火燒云似的紅,令人沉醉、令人著迷、令人激情澎湃。
在新疆,我沒有見過黃櫨樹和楓樹葉片綻放的炫彩。但此刻的胡楊,同樣美得令人心跳。尤其沙雅縣幾百萬畝的原始胡楊林,那金黃、那燦爛、那無與倫比的輝煌,也一定會讓你在暮秋之時收獲對美的認知。霜降前后,正是看胡楊的最好時機。走進沙雅胡楊林,你就步入了一個金碧輝煌的童話世界。無論是水中的胡楊,還是沙漠里的胡楊,也無論是千年的老胡楊,還是新生的小胡楊,在這個屬于它們的季節里,一律綻放出絢爛的色彩,譜寫出動人的樂章。
那些渲染在枝頭上的淺黃橙黃明黃金黃,那些層層疊疊無以計數的胡楊葉,那些金箔般閃耀的光亮,把這個全世界最大的原生態胡楊林勾勒成了一幅秋天最美的油畫和最動人的境地。置身于此,你會游離,你會恍惚,你會如夢如幻,你會忘記自己……胡楊的美,不僅限于它金燦燦的葉片,更在 于其超乎尋常的生命力。在這里,你可以觀賞到1400多年樹齡的胡楊王。這棵大約從唐朝就開始生根發芽、歷經幾代幾朝、見證過無數風霜雨雪的胡楊樹,雖然軀干已千瘡百孔,鑿空的幾根枯枝也已被砍伐,但依然在皸裂的枝干上抽出新綠,依然將生命的音符唱響在蒼茫大地。
在沙雅,還有一片枯死的胡楊,人稱魔鬼林。在見不到一絲生命跡象的荒原上,只有漫漫黃沙,只有遺世多年的胡楊軀體。那些兀立的遺骸,有的怒目圓睜,有的劍指藍天,有的扭曲彎折,有的四分五裂。可無論怎樣,它們卻不肯倒伏,不肯朽爛。如此頑強,如此執著,算得上是生命的另一種延續了吧。大千世界,能這樣淋漓盡致呈現滄桑之美,呈現精神所在的物種,在我看來,只有胡楊!惟有胡楊!不懼風霜的有紅葉、楓葉、胡楊葉,還有木芙蓉。
“千樹掃作一番黃,只有芙蓉獨自芳。”木芙蓉,又名芙蓉花、拒霜花。皎若芙蓉出水,艷似菡萏展瓣的芙蓉花,春天枝頭嫩綠一片,夏天更是濃蔭覆地,到了秋末反而花團錦簇,芬芳一片。其花朵,早晨開放為白色或淺紅色,中午至下午開放則變成了深紅色。因此,在同一棵樹上,往往可以看到白色、粉紅、深紅幾種顏色的芙蓉花交相輝映。還有一種“鴛鴦芙蓉”,一朵花,花瓣一半呈銀白色,一半為粉紅色或紫色,看起來分外奇特,也分外美艷。
這“善變女神”雖開在晚秋,遭霜侵露凌,卻風姿綽約,風情萬種。看起來,不僅拒霜還宜霜。所以,蘇東坡對這神奇之花做了新的定論,“喚作拒霜知未稱,細思卻是最宜霜。”世間的事兒就是這樣奇妙,有懼霜的,有不懼霜的,還有被霜雪浸潤之后,滋味更加甘甜的。打過霜的柿子,捏起來是軟的,吃起來是甜的,沒有一點澀味兒;冰糖心蘋果,要經過三次霜降后,果核部分才會凝聚一圈透明的糖心;曾經看到地里的菠菜、白菜覆蓋了一層白霜,擔心嫩生生的葉子會遭到破壞,結果不僅沒有半點損害,反而更加美味……霜降過后,就將迎來冬天的第一縷晨曦。
在所剩無幾的秋日里,我更加珍惜秋色秋陽,珍惜秋天帶來的所有美好時光。
(作者單位:農發行新疆分行 來源:糧油市場報 圖片選自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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